番外 怎么就走了呢?
一个月后,在一处小镇上。一个头发蓬松,脸上有点花,身上也是有点破破烂烂的男子对身边同样打扮的男子说“我们这个打扮,镇长家的喜宴,我们也进不去吧?好不容易能吃顿好的,这么好的机会,可别错过了。”
另一名同样蓬头垢面的男子说“我知道啊,可是这身打扮,也没办法啊。”
“我有个主意,这马上就要到你老家了,你也不想这身乞丐打扮回去吧?”
“也是,你说怎么办?”
“嘿嘿,今天镇长家的喜宴,全镇子的人都去了,鸿雁酒楼旁的那家裁缝铺,你还记不得记得,就是那家狗眼看人低的裁缝铺。”
“记得啊,怎么了?”
“以我们两个的身手,进去换一身好衣服出来,还弄个几两银钱,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可是。”
“丁牧,别可是了。你想一个乞丐模样回你家?”
这两人就是一路向南的丁牧和张浩然。张浩然瘦了很多,但是身上的肉更加紧实,为人也油滑了太多太多,丁牧也变得油滑很多,不然的话,早在路上就给饿死了。
偷偷摸摸的爬进裁缝铺,以最快的速度换好一身锦衣,然后还拿了十多两的银钱。丁牧心满意足的拉了一把张浩然。丁牧却发现拉不动。
丁牧小声道“你干嘛啊?走了啊。”
“嘘,嘘..你小声点儿。快看,里面有小娘子在洗澡,而且身材贼好。”
张浩然色眯眯的声音传到丁牧的耳朵里面。
丁牧义正言辞的道“你怎么能偷看别人洗澡,这样做你不愧疚吗?”
说完,丁牧推了推张浩然,把自己的脑袋挤了过去,虽然只够一个眼睛的位置,但是看得出来,丁牧也心满意足了。张浩然直咽口水,在一旁的丁牧也毫不示弱,时不时的就咽口水。看到精彩的地方,张浩然还不让伸手摸摸旁边的丁牧,丁牧打了一下张浩然的手,张浩然也就老实了。
“谁?”
“跑。”
两人异口同声,一溜烟,不见了身影,显然,这两个人干这种事情已经再熟悉不过了。逃跑的路线早已经准备好,裁缝铺的老板追出来破口大骂的时候,哪里还看得到一点人影子。灰尘都快飘回地上。裁缝铺老板大骂一通之后,回去安抚自己的女儿去了。
两个炼体境的武者,在这寻常小镇想偷衣服,看别人女儿洗澡,还落荒而逃。放在整个武者世界,这都是一个大笑话。但是这两人却很认真。他们不会以他们炼体境的修为去欺凌弱小,炼体境是武者世界里面最底层的武者,但是在人世间确也是一方高手,这个小镇的最强者就是一名炼体高阶的武者,已经四十多岁了,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去破虚,但是却在这小镇上德高望重,成为了这小镇的一方豪强,这就是一个最普通的炼体境武者在人世间的待遇。
跑到安全的位置,张浩然道“刚才那个小娘子的身材可真好,而且还年轻,比上次你带我偷看的那个寡妇大娘可好多了,这个小娘子的皮肤,看着都水灵,能摸摸的话,哎呦,那个手感,哈哈。”
在出来十多天之后,丁牧终于被满嘴荤话的张浩然给带进了沟里,虽然嘴上还是和以前差不多,但是这方面的事情,在这老手张浩然的带领一下,已经轻车熟路。只是刚有这个概念,两人就彻底的落魄,只能干点偷看寡妇大娘洗澡的勾当,再也没有银钱去逛勾栏。
回味了一下,两人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模样,向镇长家走去,好久没有吃过大餐的两人,这注定一世场盛宴。
五天后,这两个人出现在了一个小村子门口。
村口一棵很大很大的树,这棵树一直都护卫在这个村子的村口,经过了一年又一年,这棵树也看着这个村子的一代代人不断的更替,看着村子外里面的人进村子来,成为村子中的人,也看着那些村子中的人,挥手离去。这棵树一直都在。还是那样,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是那样,绿芽总是长出来一点点,但是又不长成大叶子,也不见这棵树怎么凋零,也不会结什么果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人们都对这棵树很友好,并没有谁要砍一砍这棵树的枝桠做柴火。
一个原本很自恋的人在听着另一个很老实的人自恋的介绍着自己老家的这棵树。
穿着从那件裁缝铺偷出来的衣服,拿着从裁缝铺里面偷来银钱买的礼物。看着前面那个茅屋,一只黄狗懒洋洋的趴在地上时不时的摇动一下尾巴,证明还是以条活着的狗,不是一条死狗。茅屋的门上刻画着一些被磨砂得光亮的痕迹,像小孩子的牙牙学语一般的胡乱涂鸦。
“看到没有,那里就是我家。”
自豪的带着张浩然推开木门,熟悉的开门响声,黄哥一下子来了精神,不再懒洋洋的样子,瞬间抬起了狗头,直勾勾的盯着门口,楞了一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摇着尾巴,冲向了丁牧。
黄狗瞬间冲进丁牧的怀里。丁牧摸摸怀里黄狗的脑袋,开心的道“大黄,我可想死你了。”
大黄不停的在丁牧的怀里蹭来蹭去的。丁牧拉过大黄的狗头,看到大黄的眼眶有点湿润,笑着说“我给你带得有吃的哦。”说着,拿着旁边的一个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只完整的烧鸡,从烧鸡上面扯下一跟鸡腿,递给了大黄。大黄却没有接这个香气扑鼻,泛着油光的鸡腿,一口咬住了丁牧有点灰尘的袍子,拉了一下,然后松开,往外走去。
丁牧看着已经走出门的大黄,患得患失的放下所有礼盒,没有理会张浩然的拉着和语言,眉头不断的跳动,心里也跳个不停,总感觉哪里不舒服。大黄三步一回头,不管丁牧有没有跟着,大黄都是三步一回头,后来丁牧才发现,大黄回头看的不是自己,而是看的茅屋,看的那个家。
大黄走的路,丁牧很熟悉,那是通向自己家农田的路,自己小的时候在这里抓泥鳅,在这里下稻秧,打谷子等等,一切都太熟悉了。
走了一会儿,丁牧远远的看见,在烈阳下面,一脸金色带着绿色的麦子整整齐齐的长在地里,风轻轻的吹过,滑动一片金色和绿色混合的麦浪,在麦浪之中,一个乌黑头发,头上的头发被盘在一起,用一个破布条包裹着,身上的衣服有点泥土,上面的补丁清晰的可以看见,瘦弱的在这麦浪之中清理着一些长得过高的杂草,偶尔用挽起的袖子擦擦额头的汗水,然后低下头继续拔那些长得过高的杂草。
大黄一下蹦进一条隐藏在麦浪之中的小道,一会儿就在那名少女所站之处听到狗叫,叫了几声之后,少女转身一看。眼睛里面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张浩然在一旁看得极为揪心。
丁牧不管不顾的冲进麦浪之中,把少女背出麦田,走到一棵树下。少女却留着眼泪,不愿意放开手,开始低声的靠着丁牧的肩膀,止不住的哭泣。
丁牧手足无措的轻拍着少女的背,嘴里小声的说道“不哭,不哭,哥哥回来了。”
大黄在一旁的地上趴坐着,看着哭泣的少女,眼睛里面也有点眼泪。
这个时候,张浩然一点都参与不进来,看着哭泣的少女,哭着趴着的黄狗,看着轻声安慰妹妹的丁牧。张浩然有点想家了,感觉有点不舒服,所幸也坐在身旁,埋着头,也不说话。
终于,少女好像哭够了,脸上也有两条清晰的泪痕。
丁牧有点不敢问,踌躇了很久,嘴巴刚刚张开。少女很冷静的道“你别伤心好不好?娘走了。走了快半年了。她是安乐走的,一觉睡过去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
听着这里的丁牧,拍着少女背部的手,在空中久久的停留。少女不敢说话,张浩然更是呆呆的看着他只能看见侧面的丁牧,不敢做什么其余的动作。
良久,少女轻轻道“哥,你想哭就哭吧。别憋着,娘会不开心的。”
说完,少女又哭了起来。听到少女的哭声,丁牧好像回过了神,继续拍着少女的背,声音沙哑的说“嗯。我知道。娘这辈子受苦太多,还没享福呢,怎么就走了,怎么就走了呢?你说是不是,怎么就走了呢?”
嘴里念叨着这句话,转身把背交给自己的妹妹,示意妹妹上去。见妹妹没有动作,丁牧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小时候都是我背着你到处玩的,娘最喜欢我背着你出去玩了。娘现在住在哪里,我背着你去见她。”
少女眼睛里面的眼泪,就像一口泉水一般,无声的往外流着。
在丁牧转身背少女的时候,张浩然清楚的看到,丁牧的脸上,挂着两行泪,眼睛通红。
背上自己的妹妹,丁牧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慢,走得很踏实。嘴里还是在不停的念叨“怎么就走了呢?”只是声音很小,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黄狗走在两兄妹的背后,低着脑袋,尾巴以极低的频率摇着。
张浩然看着这幅画面走在最后“他娘的,这怎么还有风沙!眼睛有点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