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阁老却不大赞成。
“陛下,涉案的太多了,真要这样的话……”空出来的位置谁填?还有那些人庞大的关系网。
皇帝嗤笑一声,“我知道,不会全都收拾了。”
说到这里,皇帝的心情似乎还不错,伸手整理了一下杂乱的桌面,轻松道:“我说的抓、杀指的是那些自己找死的。他们都这么急着去死了,朕自然不拦着他们。”
“至于其他的,慢慢来。”视线扫过纸张上写着的一排排人名,“早晚都会有人填他们的位子。”
岑阁老闻言,明白皇帝已经有了计策,也就放下心来。
“陛下打算慢慢将他们处理出朝廷?”
“朝廷?”皇帝诧异地看了岑阁老一眼,“朕有这么仁慈吗?”
岑阁老顿了顿,短短时间里叹了第二口气。
这以后,又要流不知道多少血了。
“这次找岑阁老来,一是为了这件事,还有,就是那位国舅。”
“国舅怎么了?”岑阁老记得这位国舅已经很久没动静了,不是总怕皇帝会对他下手,每天战战兢兢吗?
“他可不战战兢兢,一天到晚想着怎么给自己拉拢帮手呢。瞧瞧。”皇帝将一本奏折递给岑阁老,岑阁老告罪一声,接了过来。
打开一看,岑阁老的眉头就皱的山高。国舅盯上了威远候府?
“说什么‘威远侯世子德才兼备,乃不世之材’,当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注意呢。”
岑阁老抹了把胡子,将奏折递回御案上,说道:“臣怎么听说,国舅的小女儿似乎对威远侯世子……”
皇帝挑了挑眉,饶有兴趣道:“岑阁老还知道这些事?”
岑阁老呵呵一笑,“贱内提及过,老臣就记下来了。”
皇帝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那国舅这是……”
“岑阁老认为呢?”
岑阁老思索了片刻,道:“老臣认为,这是在为之后的求婚做铺垫。”
“朕认同阁老的说法。”
皇帝立刻道:“太后这两天也没闲着。平时没见着人来人往,这几天倒是见天往御书房送汤水。”
想起那些汤水,皇帝就一副嫌恶的样子,“以为朕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
岑阁老打趣一笑,道:“陛下英明神武,自是不会被蒙蔽的。”
“你也别夸朕,”皇帝摆手摇头道:“先说好,那边要是提出来这件事,阁老,你得帮朕。”
岑阁老理所当然地点头:“这是老臣的本分。”
“嗯。”皇帝满意一笑,“至于太后那边……”
岑阁老借机提了一点:“何不让皇后挡一挡?”
皇后?皇帝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别说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个皇后,“她可是太后塞给朕的。”
一个“塞给”,岑阁老顿时就明白过来皇帝还在和皇后疏远。
岑阁老摇头道:“陛下有所不知,皇后和太后的关系并不好。”
皇帝却说:“这朕不是不知。但她们到底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芮字。”
岑阁老摇头笑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芮字,可芮字却不是一笔写成的。”
皇帝略皱了皱眉,岑阁老继续道:“国舅想将女儿嫁给威远侯世子,无非是想拉住威远候府这棵大树。可是他却忘了,自己还有个拖后腿的。”
“岑阁老是说……芮城?”
岑阁老悠然点头,“芮城和国舅同出一宗,却被牢牢压着,岂能服气?”
“况且芮城现在也算是国舅。”皇帝顺着岑阁老的话说了下去,“皇后是芮城的嫡女,若是皇后得势,芮城就能把‘原来的’国舅踢下去。岑阁老可是这个意思?”
岑阁老做出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状,淡笑道:“老臣什么也不知道。”
皇帝轻轻一笑,叫了外面的宦官进来收拾御书房,岑阁老也起身告退。
一路走出宫门,岑阁老回头望了一眼那高高的宫墙,像是被正午太烈的阳光晃了下一样,微闭了眼。
“岑阁老?”
突然传来的一声唤,岑阁老转身睁眼,国舅正缓步走来。
“国舅爷。今天来宫里看望太后?”
芮衡哈哈一笑,摆摆手:“可不是嘛,太后这两天说心口不舒服,非要让找人陪着说说话。齐王殿下也不在,那也只能我来了。”
岑阁老不动声色地笑道:“也好,太后身子骨康健,就是我大渊之福啊。”
芮衡眯着笑眼,仿佛不经意地问了句:“岑阁老来,是陛下交代了什么事情?”
岑阁老顿时就叹了长长一口气。
芮衡作势惊了一下,问道:“阁老这是何故?”
岑阁老痛心道:“还不是为了闲王殿下。前几日好不容易给那位找好了正妃,这不,西南又闹起来了。”
芮衡眼睛小小转了转,问道:“这是西南那边又出事了?”
“可不是。”岑阁老一副不知道拿那些皇族子弟怎么好的样子,简直都痛心疾首:“闲王殿下都快要娶正妃的人了,老大不小的也没个消停。西南那边闹腾的陛下直发火,跟我抱怨了一上午。”
芮衡劝道:“陛下想来疼爱闲王,想来也不会太生气。”
“怎么不生气?”岑阁老朝御书房指了下,“东西都砸烂了,除了桌椅每一件好的。”
芮衡摸不透这君臣俩又搞什么鬼,可岑阁老的模样又看不出什么来,只能笑笑:“这说着说着就耽搁一会儿了,阁老,您忙,我先去见太后了。”
“国舅快请!”岑阁老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而后行礼离开。
芮衡眯着眼看了眼岑阁老离去的背影,心道要和太后商议商议今天御书房的动静了。
慈宁宫里,太后轻捻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银勺,给笼子里的鸟喂食。喂完了一勺,不经意道:“今天又来干嘛了?”
芮衡将宫门口遇见岑阁老的事情和太后说了一遍,太后喂食的手顿了顿,然后又继续喂。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不就是御书房里砸东西了吗。问问值班的宦官,不就都清楚了。”
芮衡却不觉得简单,“太后觉得他们会就说闲王的事?”
太后放下银勺,伸出食指轻轻摸了下鸟儿的正在吃食而低下的脑袋,“说的不是这个又怎样?你还能知道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