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趴在地上不断喘息的人,居然是魏寥。
陆玉均眼中满是诧异和不解,他伸手欲扶起魏寥,却被对方挥开。
看着魏寥自己从地上站直身体,陆玉均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还在他房顶监视他?
魏寥张了张口,没发出半点声音。
陆玉均眉头蹙起,“你说不出话?”
魏寥点头,却不会手语也无法表达出什么。
陆玉均向四周看了眼,引着他进了房间。
房内有纸和笔,魏寥拿着笔在纸上写道:“我中了蛊。”
又是蛊。
陆玉均眉头越皱越紧,“你来这里是给你下蛊之人吩咐的?”
“风雨楼堂主柯钦飞,让我监视你。”
陆玉均嗤然冷笑,“又是他。”
“你中此蛊多久?”
“一个月。”
不过一个月而已,对陆玉均而言很轻松就可以拔除。
当魏寥终于能张口出声,他自己长长松了口气。
他深深给陆玉均抱拳一礼,“多谢陆少侠。”
“陆少侠?”陆玉均眉头挑起,“你应该也叫我声师兄吧。”
魏寥微愣,这才想起陆玉均也是孟西泽的半个徒弟。
他抿了抿唇,改口道:“陆师兄。”
这才对。陆玉均笑吟吟道:“之前听说你叛出壬誊会,看来内情很复杂。”
魏寥眼眸微敛,“说来话长。”
陆玉均依然想听,“那就慢慢说,我时间多得很。”
魏寥摇头,“我必须尽快回去,那边……等着要回复。”
“啧。”陆玉均咂舌,“那就长话短说,不然我不可能放你走。”
陆玉均若要留下魏寥,那他是不可能走的掉的。
魏寥自己也了解,于是挣扎了片刻,就决定和盘托出。
“之前他们想要利用我的时候,我和楚崎暗中计划好将计就计。”
一开始计划的确进行的很顺利,而且壬誊会那边除了楚崎,其他人都被瞒着,包括沈义荃和魏依然都不知道。
他成功打入风雨楼和齐王交易的内部,进一步接近了齐王。
然而柯钦飞太过狡诈,齐王本人也对他极为戒备,这两个人就给他暗中下了蛊。
“据说原本是要给我下毒的,可是后来不知为何改成了蛊。”
可这对魏寥而言没有区别,他没能防备住对方的暗算,被下了蛊。一直跟着他的吴弩为了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生生送了一条性命。
楚崎那边知晓了他被下蛊之后,暂时隐蔽得比较好,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但他自身就不太好过了。
没了一个原本可以扶持的吴弩,又身中蛊毒,魏寥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
他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能让自己在敌人的地盘存活下来。
听闻魏寥的解释,陆玉均摸了摸下巴,“那你现在是在听柯钦飞的吩咐办事还是齐王?”
“齐王极少露面,有事情都是通过柯钦飞来交代。”
这么小心。
“那你现在想回风雨楼?还是会壬誊会?”
魏寥一瞬都没有犹豫,坚定道:“回风雨楼。”
陆玉均眼神微闪,“你卧底在风雨楼,究竟目的为何?”
魏寥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陆玉均并没打算刨根问底,见状不过笑笑,道:“你不愿说也无妨,我不会追问。”
“只不过作为师兄,我愿意给你提供些助力。”
“助力?”
陆玉均点头,“我和风雨楼的纠葛你应该有所耳闻。如何?我给你提供助力,帮你继续卧底。”
魏寥的确了解风雨楼尤其是柯钦飞针对陆玉均的情况。如此一来,陆玉均和他可以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利益共同体,多帮他一把很正常。
但他还是多问了一句:“条件?”
陆玉均悠然一笑,“条件也简单。”他按着衣摆,坐在了桌子旁,老神在在看向魏寥。
“我只想知道,你卧底进去的目的。”
“我知道你和楚崎的身世都和邱喆他们那一片有牵扯,但你们最终的目标肯定不止一个邱喆。”
“我不需要你说太多,你之后要怎么做我也不干涉。只一点,我要知道真相。”
真相……
魏寥和这个词纠缠了十几年,从他家破人亡开始,就成了他心底的执念。
他拼尽全力要的,也不过一个真相大白。
陆玉均没有催促,他只是坐在那里,等着魏寥的回答。
他相信魏寥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而魏寥也而的确给了他。
“陆师兄……你知道京城旧案吗?”
京城旧案……“十多年前的那一件惊天大案?”
魏寥也坐了下来,他眼睛闭了起来,眼前是一片血红。
那是他被当作替罪羊带上刑场的父兄。
临走之前,他们对他说,要带着妹妹逃,逃得远远的。
……
可他没能逃出去。
“你父兄是当年被处死的刑部犯人?”
“他们不是犯人!”魏寥猛然抬头反驳,“他们只是被人拉去顶罪!”
话至此,陆玉均如何不知道这件事的内情如何。
十几年前,熙元太后暴毙,太医用各种方式查证,最终只能得出一个思虑过甚、油尽灯枯的结果。
熙元太后是皇帝生母,母子两人在夺嫡生死路上相互扶持着,终于在皇帝继位之后原本可以稍微松口气。
熙元太后却突然撒手西去。
皇帝无法忍受自己就这么失去了母亲,一时间怒上心头,将好几个太医下了大狱。
其中几个就被接近了岙狱。
岙狱的刑讯手段堪称当世之绝,不过几天就查出了根本不是所谓的油尽灯枯,而是有人下毒暗害。
如果说之前皇帝还是燃起怒火,那么中毒的事情调查出来就已经是怒火滔天了。
那几天的刑部几乎是人人自危,生怕这个案子落到自己头上。乌纱帽不保还是小事,关键是小命很可能就丢了。
负责审理的官员恨不能时时刻刻带着枷锁进堂,甚至还给家人留下了遗书。
在关押着疑犯的牢房也是安排了数不清的狱卒时时刻刻守着,生怕出一点问题。
然而即使已经如此小心,还是出了事。
那个最重要的犯人,死在了大牢里。
“那个时候父兄家都不怎么回,每天吃住都是在大牢。偶尔回来一次也只是跟我们匆匆说一句,就很快回来刑部大牢。”
“我们都没想到,见他们的最后一面……竟然是在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