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有了不好的预感,那几天出门都感觉有人跟着我,后来也都不敢出门,也不让依然出门。”
谁知道最后还是出了事。
“我在刑场获准能最后和父兄说最后一句话。父亲让我带依然逃,逃的越远越好。”
“可是兄长说的不一样。”
那天被绑着跪在刑场上的兄长没有半点要赴死的恐惧,反而是镇定自若。
他对他说:“记住,我们魏家没出过犯人!”
魏家,没有犯人!
魏寥家世代都在衙门里面当差,捕头、狱卒都做过,他们穿上那身衣服的时候就从来不会背叛身上被赋予的职责。
在刑场围观的人都散去之后,他独自收了父兄的尸体。他身上都是血,鲜红鲜红的,他父兄的血。
在他收尸的时候,血还在汩汩地流淌出来,他整个人如同被那些鲜血所淹没一般。
最后还是他父兄的同僚看不下去,偷偷来帮他,这才成功给父兄下了葬。
“那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恍恍惚惚,直到有一天依然自己做饭切到了手……”
“她手上流着血,我……”魏寥喉咙哽咽着,“然后我回过神来,带着她离开了那里……之后就遇到了楚崎。”
陆玉均沉默地听着,魏寥的话停了下来,才道:“答应帮你我肯定会帮,不过,大概要换一种过方式。”
魏寥抬眼看向他,陆玉均笑笑,“你还急着回去吗?若是不急,可先休息一下,等到明天再谈。”
之前说要回去本来就是哪来推拒陆玉均的,柯钦飞虽然要他回复,却也不是每天都有要求。
魏寥最终在陆玉均那里呆了一晚,第二天当他被带到宗铎面前的时候还有些发愣。
“陆师兄?”
难道说得换一种助力……就是把他交给威远侯世子?!
陆玉均笑得堪称和善慈祥,“某种程度上,我觉得你们应该很有共同语言。”
宗铎向陆玉均投去一眼,陆玉均眨眨眼低下头吹了口茶水。
“若是和当年京城旧案有关,我的确可以帮你。”
京城旧案也是皇帝心头的一根硬刺,如果以此为由,恐怕还会得到皇帝不小的通融。
魏寥脑海中做着挣扎,他不是没想过通过官方来解决自己家人的冤情,可是他看了太多落井下石。
他……应该可以相信陆师兄和宗铎的……吧?
无论相信与否,他还是做出了决定。
如果放弃了这个助力,他还不知道要挣扎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翻案。
当他从宗铎的书房离开时,久违地感觉到一丝松快。
大概是看到了一点希望,他从未如此畅快地吐出一口气过。
陆玉均站在他旁边,安慰道:“放心,这件事涉及熙元太后,威远候府必然重视,哪怕是那位……也不会撒手不管。”
魏寥神情坚定,点头道:“多谢陆师兄。”
这一声陆师兄,多了更多的感情在内。在这一刻,他真正把陆玉均当成了师兄来看待。
而不是一个以孟西泽为桥梁的代号。
陆玉均轻笑道:“就凭你叫我一声师兄,我也必须帮你。”
魏寥离开之前,陆玉均将一个蛊虫交给他,那是他身上拔除下来的蛊虫。
如果蛊虫彻底死亡,柯钦飞是感觉得到的。因此他将蛊虫的杀伤力摧毁,只是单纯将其放置在魏寥身上。
这么一来,只要魏寥够聪明,就能瞒过柯钦飞的眼睛。
对魏寥的聪明机智,陆玉均有信心。
魏寥离开后,陆玉均正欲去找莫薇袇,结果又被宗铎拦住了。
他瞅了瞅眼前横着的手臂,“这是何意?”
宗铎身形一侧,横在他面前的手臂按在了他头侧的墙壁上,“魏寥是昨晚去到你房里的。”
“嗯,没错。”陆玉均点头,虽然人被困在宗铎和墙壁之间,却悠哉得如同坐在家里,“怎么了?”
“为何昨晚不带他来?”
陆玉均眉眼眯起,笑意满满,“太晚了,早就睡了。”
“我没睡。”
双臂抱起,陆玉均放松身体倚在了墙上,“这我如何知道。”
“你若是去了就能知道。”
“可若是去了你的确在休息呢?”
宗铎说得格外认真,“你找我,就不会休息。”
两个人的视线绞缠在一起,纠扯出来的除了那些不能言喻的言外之意,还有一种奇妙的默契。
陆玉均抬手按下他的肩部,“好,我知道了,下次一定去扰你清梦。”
被推开,宗铎收回撑着墙壁的手,“也可以不打扰。”
陆玉均斜睨他,“放心,一定是打扰。”
打开扇子展在胸前,洒然而去。
在扇柄的底端,扇坠晃动着十分惹眼。
宗铎眼中透出笑意,目送陆玉均绕过角门不见。
从魏寥那里得知了这么一个消息,如果要得到正常渠道之外的通融,当然是要向皇帝报备的。
当天宗铎就进宫面了次圣。
然后御书房的瓷器再次遭殃。
回到威远候府,宗铎带回的不止皇帝莫名赐下来的赏赐,还有一道密而未发的谕旨。
上面所写,便是此次给予魏寥的通融。
“这意思是……让他加入岙卫?”
宗铎一回到威远候府就将密旨给陆玉均看了,而上面所写的内容,让陆玉均小小吃了一惊。
“魏寥是个好棋子,能抓在手上,陛下自然乐意。”
陆玉均点点头,“这样也好,也算是对他家人有个交代。”
岙狱和刑部分属不同,不过都是衙门,也差不多了。
“除此之外,陛下还吩咐,让陆少侠进宫面圣。”
……
“你说什么?”
宗铎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让陆少侠进宫面圣。”
陆玉均震惊之余不禁又开始想是不是宗铎又给他挖坑了。
宗铎立刻撇清了自己和这件事之间的关系,“和我无关,是陛下突然提及你的。”
陆玉均眉头紧蹙,眼中浓浓的疑惑。
他做了什么让皇帝注意到了吗?帮忙偷个东西?找个人?
不至于吧。
他再怎么纠结,还是要进宫的。
陆玉均站在宫门口,跟着前面带路的宦官,直到此刻依旧满脑子问号。
皇帝找他究竟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