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和侯讯早有联系,应该说侯讯是齐王早期给自己揽下的一个“人才”。
比起使众才子们趋之若鹜的朝廷官位,未能跻身官场的那些落第而不得志的人才是最好拉拢的对象。
齐王和侯讯最初接触就是基于此。
侯讯也没有让齐王失望,短短一年多就将一个为祸孔集镇的血莽帮给拢到了手里,成了齐王一个隐秘的据点。
齐王虽说看不上这里,但不得不承认,隐匿在南林子里的血莽帮是很好的据点,可以给他提供许多便利。
与国舅派来的人接上头的时候,齐王不免是有些许激动的。
他表面淡然地坐在上位品茶,而来见他的人恭恭敬敬地站在下手,拱手道:“下官见过齐王殿下。”
齐王悠悠放下杯子,道:“刘大人请起。”
刘松直起腰,拿捏着语气和齐王对话:“殿下对如今的事态……不知有何见解?”
齐王在抚远兵败,国舅又被皇帝削官罢职,看起来齐王这一脉已经势颓,再没有翻身的可能。
看起来确实如此。
齐王冷笑,他没那么容易就认输。
终究他还有太后这个挡箭牌,而且他身为齐王,宗亲也不会让他轻易死在外面。
一个挡箭牌,一个护身符,只要一天不死,他就有机会重整旗鼓!
刘松不晓得齐王打着什么主意,他来此只为了传递芮衡的话,“国舅说了,他会给殿下提供一切您需要的帮助,只要殿下记得您当初的承诺。”
齐王“啪”地摊开手里的茶杯,任由其滚落在地,“那就麻烦刘大人回去告诉国舅,该记得的,孤都记得,叫他不必担心。”
造成了交代,刘松安下心来,此时才有余馀来打量这个“势颓”的齐王。
刘松的视线在齐王身上停留了没多久,就被齐王给捕捉到了。他心底冷哼这人的不知大小,但人毕竟是芮衡的,他不好做得太过。
齐王假作咳了一声,刘松立时惊醒过来,收回视线的同时,连忙躬身道:“既然殿下再无吩咐,下官便回去向国舅复命。”
“刘大人请。”齐王摆摆手道,半点没有怪罪刘松的意思。
刘松得了话,忙不迭地出了门往国舅家赶,只等着给国舅递了话,自己好回去梳理梳理这齐王还有多少可能。
齐王呆在原地,陆玉均和篁辰将两人的每一句话都听在耳中。
当天篁辰听到了齐王和侯讯的对话后,她忍住了潜进去杀死齐王的冲动,而是回去找了陆玉均说出此事。
经过这么一番作为,陆玉均对篁辰的评价更上一层楼。
如此心性坚定,可不是个可塑之才吗?
陆玉均很欣赏篁辰,更是在心里暗暗琢磨着,如何才能顺利将篁辰的念头打消,至少让她放弃直接杀死齐王。
宗人府不会希望回去的是齐王的尸体,太后更不会放过让她儿子成为尸体的人。
届时篁辰必然成为牺牲品,这让篁清和篁正给她留下的生机还有何用处?
她应该更好的活着,而不是为了复仇搭上自己。
篁辰,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陆玉均想着想着,感叹自己越来越容易心软了,这是不是代表他已经老了?
听说人老了就容易心软的嘛,虽说孟西泽那么大岁数了,下手也挺狠的,对陆玉均半点看不出来心软。
出来办事都不忘腹诽一番自己师父,陆玉均和孟西泽这对师徒可说是非常奇葩了。
齐王留在屋子里待了一会才与陪同他的人一起离开,陆玉均和篁辰在隔壁陷入各自的思绪。
许久,陆玉均才抬头,对篁辰说出来的话却与此事毫无干系:“小辰,你想见篁清吗?”
篁辰瞬间愣住,她已经很久没听说过篁清的名字,虽然她很想见篁清,可无论是因为篁则还是秦慕辰,她都下不了决心去见篁清。
意识纷乱,甚至没发觉陆玉均对她的称呼有所改变。
“我……”篁辰有些涩然地开口,“不想。”
陆玉均浅笑看她,“是不想,还是不敢?”
篁辰半阖着眼不肯回答,陆玉均大致猜得出几分。
“闲王殿下提到过,”陆玉均貌似不经意地道,“篁清有时会想起你,得知你失踪了,很是担心了一段期间。”
篁辰闻言,头低得更深。篁清是她最好的姐姐,偏偏她们的父亲生死相斗,她还喜欢上了秦慕辰……
这大概是孽缘吧……
苦笑覆盖在脸上,篁辰脑子被陆玉均一番话给搅乱,竟是片刻无法想起方才思索的杀人方式。
陆玉均心知这不过是拖延时间的权宜之计,真正要改变篁辰的想法,还要从根本上让她想通报仇不是杀人才可以做到的。
这很难,可很难也要做。
于情于理,齐王都不能死在篁辰手上。
就是该怎么劝她……难啊。
这个问题先且放在一边,陆玉均想了想,既然那个“刘大人”已经回去复命,说不定还能给宗铎一个逮人的机会。
想到就做,陆玉均召来许久不见的隼,一纸飞信就递了出去。
同时,楼珏的信也传了过来。
齐王果然没有放手的打算,他还想以血莽帮为据点,继续他的“造反大业”。
而楼珏的来信中,几乎写明了所有齐王联系到的人,以及可能的势力分布。
楼珏是如何知道的?
见到这份详细名单时,陆玉均还有些震惊。尽管楼珏本职就是做这个的,这内容未免也太过详尽。
简直像是齐王身边就有云霞楼的人潜伏一样。
陆玉均点燃烛火,将来信焚尽,这也不是没可能。
楼珏的探子,可说无孔不入,也就比岙狱的稍微在朝廷内弱上那么一点点。
刘松从孔集镇往京城赶,等到了芮府也是第二天傍晚的事了。芮衡听闻刘松回来,连饭都来不及吃,径直跑出去迎人。
“哎呀刘大人,你可算是回来了!”芮衡一副敬贤下士的做派,让被芮衡压在头上惯了的刘松油然生出一种受宠若惊之感。
“劳国舅久等,是下官之错。”刘松忙作揖道,生怕这位心思狭窄的国舅一不小心把他给记了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