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一个契机

齐王是吗?

王塄嗤之以鼻,“干活?齐王都兵败了,还干什么活?”

吴聪一把捂住王塄的嘴,食指放在自己嘴上,“嘘!!你小声点,乱说什么呢!”

王塄是个混不吝的,挥手打开吴聪的手,不忿道:“难道我说错了吗?他齐王可不就是兵败了?!”

虽说作出不怕的样子来,王塄的声音终究低了下来,低到只有吴聪和他两个人能听见。

当然,他并不知道,还有第三个人在听着他们的对话,还听得津津有味。

“你这个死脑筋!”吴聪要被王塄给气死,“这话错是没错,可好说不好听啊!胡老大是什么人?齐王的人!他能愿意听到这话?”

王塄梗着脖子和吴聪争辩,“那是胡老大蠢!他明明知道齐王兵败的还偏要继续留在这里,难道齐王带着那么多兵都没做成的事,凭咱们这几个人就能成了?”

简直痴心妄想!

王塄的话没有错,吴聪自己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他总是会把话憋在心里,再担心不安也会吞下肚。

所谓打落牙齿和血吞,谁叫来这里是他自己选的呢?

如果他和王塄不那么熟悉的话他还是会这么想,问题就出在他认识了王塄。

王塄不是特别有脑子的,可他敏锐,而且多话。

这个人没有胡砻的忠心,没有胆气,再说得重一点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有点势力的人。

事情对他有利他可以忍着苦过一段日子,眼看着坏事要扣在他背上了,转眼就想撂挑子跑路的那种。

齐王兵败的消息怎么传开来的还是个迷,胡砻通过信鸽知道可他并没说出来过,王塄却知道了。

这家伙知道后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吴聪,连同他一起去见了胡砻,为了证实这件事。

胡砻的回答让他们发慌,更慌的是胡砻的态度。

他严辞勒令他们不得将此事泄露出半点风声,否则就军法处置。

惩罚暂时堵住了两个人的嘴,但嘴堵的住,心和脑子如何能堵住?

王塄和吴聪有时间就凑一起嘀嘀咕咕,别人一靠近就转移话题,弄得胡砻忌惮又没法治他们。

都是多年的老油条,躲上司一躲一个准。

胡砻无法,只得由他们去了,只要不乱说话,他就没必要管。

王塄拿起一根干草塞进嘴里嚼着,“谁不知道朝廷那边人才多的是,要出主意的有出主意的,要领兵打仗的有领兵打仗的。”

“咱们有什么?就这么几个人都不够人家大军塞牙缝!”

吴聪默然片刻,道:“齐王手下还有不少人,大概……大概还是有可能成事的……”

这话说的吴聪自己都不信。

手底下有人不假,可一朝兵败,谁知道还剩下几个?

有多少是被俘?又有多少是跑了?

“李将军……”王塄想起那个看起来英武不凡的人,“连他都死在战场上了,我们要拿什么和人家拼?”

“据说和齐王打仗的那个是北疆拼杀出来的,那个威远侯府的前世子,人家可是‘战神’的名头!”

一句句话直戳吴聪心窝子,听着太难受。

“我们总不会彻底没机会的……你也别太悲观……”吴聪极力要给两个人的话题找一个台阶下,可王塄偏不,他就是要把这在心里堆了不知多久的话说个透亮!

“机会是要老天爷给的!”王塄并不觉得他们还能有什么好机会,“齐王他还能有什么机会?人没了,兵快没了,他自己都只能呆在血莽帮里躲着,还能成什么大事?”

“不说齐王还有多少人支持,就说他现在都不在咱们面前露个脸,他到底有多重视咱们这些人?”

王塄不满齐王这个做派很久了。早在以前齐王还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他见不到正常的很,见到才是不正常。

可事异时移,齐王现在今非昔比,还以为他是那个高不可攀的王爷吗?

说白了就是个丧家之犬!

王塄牙咬得更响,还是个害得他们跟着遭罪的丧家之犬!

一番话惊得吴聪从慌张到沉默,他早就被王塄说服了。

因为这都是事实。

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是这个局面,他们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吴聪望着走来走去的同袍,心里不由得有些后悔。

如果他没和王塄有的那么近就好了,兴许他就不会知道齐王兵败的事,就能一如既往地训练、种地,和这些一无所有的同袍一样,日复一日地过下去。

直到朝廷来人抓他们的那天。

也或许他们会认忍不到那天,直接加入了血莽帮成了以前最不屑的贼寇也说不定。

齐王一个皇亲贵胄,现下不也是个贼?

窃国之贼和失败的窃钩之贼,谁还能比谁高贵?

话说的多了,就会变得无话可说。两个人一时沉默相对,面面相觑却找不到一条可以帮自己的路。

半晌,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陆玉均摸着下巴,感慨颇深。

他是想到过这里的人怨言应当不小,就是没想到会这么大。

说来也是,原本以为是条明路,只要吃点苦,冒一冒险说不定就能成不世之功。

谁知道不止功没有,连正常日子都没有。

一方面要躲着朝廷的查探,一方面要训练,还要和这个枯燥乏味的时间做拉锯战。

有多少人受得住?

没有太多人有这个毅力,有这样的毅力的人不需要从这条路走也一样能成大器。

胡砻显然就是这样的人,可惜他选择了齐王,选择了这条路。

事已至此,就没人能帮他。

陆玉均悄悄离开此处,移动脚步向胡砻的屋子走去。

他有种预感,胡砻这个人,不会将王塄留太久。王塄这样的人,如果再不清理,终会动摇军心。

一时抓不住,两时抓不住,胡砻一个将帅,总能抓住王塄的小辫子,然后让他彻底闭嘴。

这种事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

胡砻在自己房里,整理好一身破旧的衣裳,在水盆里照了照形容,转身就欲出门。

接下来本应当是他训练士兵的时间,只是他现在,还需要做些更重要的事。

必须,尽快,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