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寒江雪和傲雪两人连夜狂奔,顺着映雪湖谷底向东,出得谷来,翻过一座雪山,天色大亮时,远远便望见前方乃是大唐的军营,只见座座营帐连绵蜿蜒,军旗猎猎,刀枪成阵,隐隐有人马嘶鸣。
寒江雪道:“从这里往东北,便是你们阿史那家族的防区,只怕此时你的阿塔在军中已经等得不耐烦,莫若咱们两从这里暂时分道,你速回去告知映雪湖谷的情况,我却去探探前方大唐军营的虚实,若能联合唐军,将来对你们极有帮助”。
傲雪却笑嗔道:“你想得美,想趁机撇下我开溜!只怕你此去从此一去不回,我阿史那傲雪岂不是舍了自己也没套住你这头色狼,那还不亏得慌”。
寒江雪只得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有你这样的大美人,我死也甘心,怎会撇下你逃走”。
傲雪笑道:“如此甚好,只是这联合唐军之事还得从长计议。听说你们大唐如今是晋王做了太子,想必将来大唐的江山是他说了算,如果能牵上晋王李治这条线,联合唐军之事便可事半功倍,水到渠成”。
寒江雪道:“这一切还得见了唐军再说”。
傲雪道:“我便陪你走一遭”。
寒江雪拉起傲雪,便向阴山南面大唐的军营而来。
两人离那军营尚有百步,早有一队人马飞驰而来,须叟便把两人围住。
寒江雪忙道:“且莫动手,在下大唐人寒江雪,有紧急军务要告知你们将军,请代为通报”。
那来人的头领便在马上道:“莫非你便是当日在那石花滩和百草岭三烧高句丽大军的传奇将军寒江雪”。
寒江雪笑道:“正是在下,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那头领便拱手道:“在下张千树,铁骑军左卫营校尉”。
寒江雪便连忙拱手道:“原来是张校尉,失敬失敬”。
张千树也连忙拱手道:“久仰久仰,不知寒将军却从何处而来?怎么会穿着西突厥的军衣?还有这位姑娘,却像是突厥人”。
寒江雪笑道:“一言难尽,待见了你们将军,我自会慢慢细说,却不知你们此处将军是谁?”。
张千树笑道:“既然是寒江雪将军,说来也巧,我家将军却和你是故人”。
寒江雪笑道:“竟有这般巧遇,我在这辽东不曾有旧,不知这位故人是谁?”。
张千树笑道:“请容许我暂时卖个关子,寒将军见了他,自然便知道了,且请随我来”。
张千树于是调转马头,领着十数骑人马在前慢行。寒江雪和傲雪只得跟在后面。
一行人马来到大营外,那张千树下马,便对寒江雪道:“寒将军且在此稍后,待我进去通禀”。
寒江雪道:“张校尉请自便”。
张千树离去,寒江雪和傲雪两人见这军营之中排列布置甚有章法,军容整齐,刀枪成阵,各处巡逻警戒和站岗的军士有序不乱,便知道此位将军治军有方,又想起张千树所说的话,说这位将军和自己是故人,却又疑惑起来。
寒江雪正自沉思,傲雪道:“你来这军中,是想联合唐军,夹击映雪湖谷里的莫合咄?”。
寒江雪笑道:“若唐军肯出动,那莫合咄必败,而且你们阿史那家族也可以趁机投向大唐”。
傲雪道:“原来你还打着这样的算盘,我早就告诉过你,这投唐的事情必须水到渠成,否则,可能会引发我们和唐军的大战”。
寒江雪道:“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你们是担心一但投靠了大唐,恐失去了自己的军权,阿史那家族能否在大唐站住脚跟还很难说,所以必须在投唐前想好了万全之策,得到大唐朝廷的许诺”。
傲雪冷笑道:“你知道便好,你别忘了,你如今接了那金刀,便也是我阿史那家族的一员,你可别耍赖”。
寒江雪笑道:“你别多想,我几时曾耍赖,我时时刻刻都记着呢,我寒江雪如今是你阿史那傲雪和阿史那眉儿的丈夫呢”。
傲雪笑道:“真该在你脑门上刻上字才罢”。
寒江雪笑道:“刻在脑门上也没用,那日你两姐妹在暖床上,早把你的情毒种子种在我的魂里了,这辈子离你们不得呢”。
傲雪想起当日在眉儿暖床上和寒江雪翻云覆雨的一幕,不禁红了脸。
两人正自说着,那张千树出来笑道:“将军有请两位,快随我来”。
寒江雪和傲雪随着张千树在军营中穿行,来到中军一座大帐外。张千树禀道:“寒江雪将军到”。
话音刚落,只听得里面笑声传来,便走出来一位金甲将军。
寒江雪定眼良久,那金甲的将军却突然拱手行礼道:“末将赵明成拜见将军”。
寒江雪连忙扶住,两人于是拉着手大笑。良久,寒江雪才道:“没想到竟在这辽东见到赵兄,多日不见,你却到此处作了将军,真是可喜可贺”。
原来此位金甲的大唐将军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寒江雪在百草岭大战时共患难的校尉赵明成,当日情况紧急,寒江雪孤身杀入敌军,浴血奋战,才保得赵明成等数人脱身回去复命,如今二人再见,真是欢喜万分。
赵明成便连忙拉着寒江雪进入到自己的大帐里面,又吩咐张千树去准备酒宴等事。
寒江雪和傲雪两人随着赵明成进到帐里分宾主坐下,那赵明成喜形于色,穿着金甲,仗着宝剑,便有些得意。
寒江雪正待开口,赵明成却道:“将军一别便是一年多,这其中真是风云变幻,却不知将军怎么穿着西突厥军士的甲胄而来?”。
寒江雪笑道:“那日一别,赵兄官运亨通,我寒某却是命运多舛,九死一生,说来话长,不说也罢。如今却又有一件奇功要送给赵兄”。
赵明成笑道:“看来寒兄真是我命里的贵人,便请寒兄直言”。
寒江雪道:“如今西突厥分兵三万在映雪湖谷,准备偷袭阴山北面的东突厥阿史那杜尔大军,不瞒赵兄,我这身西突厥的军衣便是从映雪湖谷的莫合咄军中得来。在那军中,得知莫合咄三日后便会挥师北进,到时候,赵兄若从后面和阿史那杜尔大军一起夹击莫合咄,莫合咄必败,从此东西突厥的联盟便会打破。这天大的功劳,赵兄却不可错过”。
赵明成听寒江雪此言,先是惊疑,转而又笑道:“多谢寒兄美意,特来告知这军情。只是不知那东西突厥向来同气连枝,结有盟约,如何此刻便反目成仇?再者那阿史那杜尔是东突厥的宿将,恐其中另有奇谋也未定”。
寒江雪笑着指指傲雪道:“赵兄请看这位是谁?”。
赵明成方定眼细看傲雪,不禁惊道:“却才没注意,此刻细看,这位竟是位美人,不知寒兄何意?”。
寒江雪道:“这位便是东突厥的阿史那傲雪公主,也是阿史那杜尔的掌上明珠”。
赵明成看了看傲雪,又沉思良久,突然明白过来,便大笑道:“原来寒兄自那百草岭一别后,传言到了东突厥,兄弟还曾奉命前来寻过寒兄的下落,无奈天不凑巧,竟不得一见。后来李勣上大将军攻克高句丽和百济,挥师北进,我便奉命留在了李靖军中效力。不曾想寒兄在东突厥竟有奇遇,你我竟在这里巧遇,真是令人唏嘘”。
寒江雪笑道:“风云际会,赵兄如今是大唐的将军,再加上这一件奇功,将来前途无量”。
赵明成便道:“你我患难的兄弟,我便明人不说暗话,寒兄为这东突厥出谋划策,所为者何?寒兄还得给兄弟交个实底方好”。
傲雪便笑道:“赵将军不必瞻前顾后,我实话告诉你,他如今已经是我阿史那家的人。如今我阿史那家族拥兵十万,本也不怕那区区三万西突厥的来袭之敌,只不过我阿塔早有仰慕大唐天子的风范,有意和你们联手,待我阿史那家族统一了突厥各部,自然休兵罢战,和大唐重修旧好,从此边关安定,双方子民休养生息,岂不是功德无量,不世之功”。
傲雪说着,便从寒江雪的怀里掏出那把金刀来给赵明成看。
赵明成看罢大笑,便连忙拱手道:“原来寒兄不爱江山爱美人,早在东突厥抱得美人归,真是可喜可贺”。
寒江雪一阵尴尬,却也无可奈何,便只得拱手讪笑。
傲雪道:“若赵将军信得过我两,三日之后,我阿史那傲雪将亲率三万大军在阴山脚下阻击莫合咄,届时赵将军若从映雪湖谷东侧入口奇袭,莫合咄必败,所得军资全部归将军”。
赵明成笑道:“寒兄的为人自然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赵明成当然信得过,只是还得容我禀告李靖上大将军之后方可,两位且在此歇息,吃些酒肉,我正午时分必回”。
寒江雪和傲雪便拱手道:“赵将军请便,我二人在此静候佳音”。
赵明成便起身拱拱手道:“寒兄和公主稍候,有何需要,只管吩咐校尉张千树,他是我的心腹”。
寒江雪连忙称谢。赵明成转身出去。须叟,张千树领着数名军士端着些酒肉进来,寒江雪和傲雪也不客气,便自在吃喝起来。
见张千树领着众人出去,傲雪便悄声道:“我看这赵明成倒是官场中的老手,不知是否可靠?”。
寒江雪笑道:“此人还算君子,不至于做出下流的勾当来。况且他既然是官场中的老手,必然不会轻易失去这次立功的机会,咱们且吃喝好了,待他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