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雪说完,便把当日阿史那杜尔给自己的令牌交给了眉儿。
眉儿见事已经至此,只得收下,走过去拔下一根兰勒身上的箭来,发誓道:“妹妹且走好,我阿史那眉儿定会为你报仇雪恨”。
眉儿高举令牌,怒道:“所有军士听令,咱们一起向小林山杀出去。那莫合咄才是咱们真正的敌人,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众军士顿时士气高涨,跟着眉儿和寒江雪一起往回奔来。
寒江雪和眉儿两人来到中军帐中,眉儿便道:“此时天色将黑,若待风雪来临,恐未及敌军出动,我军中便哗变。如今,我自率领大军在前,冲出雪谷,若能和乌尔术汇合最好,若是冲不出去,坚守一天,待明日,相信乌尔术必会带人来接应。我有三百阿史那家族的死士,阿娜古尔是统领,我把他们交给你,危机时刻,他们虽不说以一当百,却对主人誓死效忠,可助你脱困”。
眉儿说着,便把那块狐狸头金牌交给寒江雪。
寒江雪道:“我寒江雪已经做了你的一回俘虏,眉儿,你这是要我做懦夫吗?这三百死士既然是你阿史那家族的,便只能由你来指挥,我寒江雪岂是贪生怕死的人,你若如此,我便独自一人去刺杀那莫合咄,即便战死,也强过做这样的懦夫”。
眉儿见寒江雪如此,便只得作罢,遂笑道:“那咱们便一起去杀他个痛快,哪怕战死,也要死在一块”。
寒江雪含笑,从怀内掏出当日那“羞花使者”赠送的药来服下一丸。
眉儿便道:“你的伤势未愈,此次大战在所难免,一切小心”。
寒江雪笑道:“生死有命,但求快意”。
两人出得营帐,眉儿点齐众军,一路向前面的映雪湖谷西北出口而来。
两万人的大军在映雪湖谷里穿行,夜色笼罩了上来,幸好谷中道路平坦,只是突然寒风凌厉,积雪尚厚,大军行进得很艰难。
午夜时分,那天上竟下起大雪来,寒风竟也停了,天空上竟放出微弱的雪光,朦朦胧胧间,把映雪湖谷照得更加神秘莫测。
寒江雪和眉儿走在一处,两人的身上都覆满了雪花。
寒江雪道:“如今算来,应该是春天了,这应该是今年春天的第一场雪吧”。
眉儿道:“听说若是在你们大唐的江南,此时已经是春暖花开了,那火红的梅花映着残雪,微黄的嫩柳初发,鸭儿戏水,黄莺鸣柳,还有三三两两踏春的男女,多好的太平世间”。
寒江雪道:“我便在江南的武林府长大,其实江南的美,是在人心里。可人心若是装不下自己的私欲,再美的景致也是令人徒增伤心而已”。
眉儿道:“我们突厥人却没有你们大唐人的这种伤情,我们世代生活在这苦寒的大漠,缺衣少食,哪有闲情去感伤,为了活下去,不至于饿死,多少人如牛马一般的死去。为了去看一眼你们大唐江南的风花雪月,多少代人浴血奋战,挑起干戈,白白牺牲,至死也没能看上一眼”。
寒江雪道:“自古天下,兴百姓苦,亡百姓也若。若是此战不死,我将来必定带你到那武林府,一起去看那江南的风花雪月,做一回江南的红男绿女”。
眉儿道:“我等着。当日在凌云峰,你答应我,为我做三件事,这也是我要你为我做的第二件事情”。
寒江雪道:“会有这一天的”。
两人正自说着,突然,前队人马慌乱起来,乌古斯便急来禀报道:“前方发现敌军,正是莫合咄”。
寒江雪和眉儿便立即随着乌古斯到前军查看。
三人转过一处拐角,只见前队的军士停了下来,已经弯刀出鞘,准备大战。
寒江雪顺着谷底望去,果见前方大雪之中远处隐隐约约闪烁着些火把,约有数千人之多。
寒江雪便道:“敌军发现我们没有?”。
乌古斯道:“扎木和领着数十人在前方探路,还未返回,估计那火把离此三里远,我们在暗处,敌军未必发现我们,扎木和却叫属下来禀公主”。
寒江雪便对眉儿道:“快去把扎木和追回来。此地狭小,两侧山势险俊,若有大战,必定死伤无数。而我们此刻都是步军,敌军若以马军来战,我们必吃大亏,此刻却千万不可冒进”。
此时泰勒赶来,眉儿便令泰勒去追扎木和,又急令大军后撤到三里外地势相对宽阔的峡谷内严阵以待。
一炷香的时间,扎木和泰勒两人带着数十人回来。眉儿便问前方敌军军情。
扎木和道:“敌军在前方三里处安营,把守住了这雪谷的出口。人马多少不明,只见先前我们派出去探路的十数名勇士全被斩首,首级挑在了营门外”。
寒江雪道:“原来他们早有准备,他们这是在向我们示威,有恃无恐”。
扎木和便道:“让我带领一队人,去把弟兄们的首级夺回来”。
眉儿道:“不可鲁莽,还是听听寒江雪将军怎么说”。
扎木和便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寒江雪道:“看样子,敌军早就布下陷阱,只等着我们往里钻。而此处地势对我们不利,我军所带军粮又有限,不能相持。以我之见,咱们可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派人袭击他们大营,许败不许胜,诱敌深入,在此打一场伏击。只要来犯敌军被击退,我军趁势追击,一鼓作气冲出条血路也是可能的”。
眉儿沉思良久,也无定论。扎木和便道:“若是敌军不追来,或者我们冲不出去,怎么办?”。
眉儿道:“如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总比在这里相持强,若是再耗上几个时辰,待天一亮,咱们便只有明刀明枪的和他们较量,他们人马多,以逸待劳,无论从天时地利,对我军都不利”。
乌古斯道:“既然如此,由谁前去诱敌?”。
寒江雪道:“此番陷入困境,我罪责难逃,这诱敌之计,便由我去”。
眉儿道:“不行,那莫合咄此番出兵,多半因我两姐妹引起,由我前去诱敌,他必跟来。况且那莫合咄多年前曾被我羞辱,早就耿耿于怀,见了我去,揭他疮疤,必然恼羞成怒追了来”。
寒江雪道:“这中军离不开你,诱敌之事还是由我去吧”。
眉儿道:“别说了,索性咱两一同前往。中军暂时交给乌古斯统领,各位牙将便张网以待吧”。
寒江雪道:“既然你决定了,咱们便挑选三千勇士,趁着夜色,摸上去杀他个措手不及。咱们一但杀入敌军大营,便直奔敌军粮草,若是侥幸烧了他们的粮草,敌军必大乱,我后军可趁势出击”。
扎木和道:“说得容易,你怎知这敌军粮草在何处?”。
寒江雪道:“这样的地势,敌军粮草必然在大营后面。所以我们这三千勇士必是以一敌十的敢死队,两千为弯刀队,负责开路,一千为弓箭手,准备好火箭,一但冲进敌军军营,便一直向北,若能冲到敌军粮草库,便放火箭烧敌军粮草,制造混乱”。
眉儿便道:“扎木和部多是我东突厥军中的精英勇士,这次诱敌,便由你和我那三百死士一同前往,剩下的牙将率领军士埋伏在山谷两侧,张网以待。我军后防,便由阿史明提等数位牙将封住向东的出口,只要敌军进来,便杀他个片甲不留”。
眉儿吩咐下去,众将得令。寒江雪和眉儿便带领着扎木和的部下和三百死士悄悄向西北面的敌军靠近。
夜色中,大雪纷纷扬扬,敌军的营帐灯火通明,时不时有许多打着火把巡逻的军士来回穿梭。
寒江雪和眉儿两人身先士卒,带领十数位武艺较好的勇士在前探路,眼见离那敌营只有十数丈,寒江雪便拔出艳骨剑,飞身闪了过去。
那营门前站岗的数位敌军见有人来袭,便欲举刀来战,早被寒江雪手起剑落斩杀在地。远处两位敌军见状,拔腿便跑,正待大叫,却早被赶来的眉儿射出两把飞刀,正中后背心,哼了一声便倒了下去。
眉儿向后面一挥手,后续的大队军士便趁机摸了上来。
此时那倒下的一名敌军却突然挣扎着喊了一声,顿时敌军中巡逻的军士便如炸锅的蚂蚁一般,须叟便有许多军士从营帐中涌了出来。
眉儿赶上去一刀结果了那敌军,索性大叫道:“众勇士,一起随我杀进去”。
寒江雪和眉儿身后的三千勇士顿时个个奋勇,向敌军营冲杀过来。霎时间这映雪湖谷内杀声震天,两军人马厮杀在一处。
寒江雪领着弯刀敢死队在前,一路和涌出来的敌军厮杀,眉儿带领一千弓箭手紧随其后。
众军士一阵冲杀,一个时辰之后,便冲过敌军大营,前面却空荡荡并无一人,也不见什么敌军的粮草。
眉儿和扎木和等众人正自惊疑,寒江雪立马急道:“快撤回去,咱们中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