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乐咏安排下了雪影,拍了拍手,道:“是时候了,我倒要看看你们三家对我江家是个什么态度。”
江乐咏出了大堂,来在后院,找到一口井,四周看了看没人,纵身跳了下去。
江乐咏跳了井可没有水声,从怀中拿出火折来打开,四周看了看,这座枯井也不知有多少年了,蛇虫鼠蚁四处乱爬,江乐咏一转身,一人正在江乐咏身后打坐,蛇虫鼠蚁爬了满身,那人却丝毫不为所动。
“孙儿江乐咏,见过爷爷,爷爷一向安好。”江乐咏也不管地面上有什么东西,对着那人倒头便拜。
那人身形一震,身上的蛇虫鼠蚁震死散了满地,借着火光看这人,衣着甚是寒酸,看不出这衣裳原来是什么颜色,上面红的绿的紫的蓝的什么色都有,整个衣服破的都一条一条的,这人咳嗽了一声,睁开双眼,再看这人,得有七八十岁的年纪,鹤发童颜,长须及胸,头发胡子一尘不染,这人正是江乐咏的亲爷爷,四十年前纵横江湖的“鬼见愁”江建白。
江建白看了江乐咏一眼,开口道:“孙儿,什么事?”
江乐咏叩了一头,道:“爷爷,这江竹城中来了三个人,据情报应该是风雪山庄、铁惊风的后人,还有一个不确定是不是江南程家的人,处处针对我江家,孙儿不知如何是好,前来请示爷爷。”
江建白面无表情的道:“若是和善,则当结交,若是捣乱,给点颜色就是了。”
“可是…”江乐咏皱了皱眉“这三家可都…”
江建白不等江乐咏说完,打断道:“这三家虽然都是庞然大物,但我江家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软柿子,明白了么?”
江乐咏舒了一口气,道:“是,孙儿记下了。”
江建白点了点头,道:“洛家那小子怎么样了?”
“洛云凡学的功成回来,一身功夫并不出众,我与这三家后人并无矛盾,这三人也仅仅是路过江竹城,但极有可能是洛云凡从中挑拨三人针对与我江家。”
江建白叹了一口气,道:“随你去做吧,洛家小子很是不易,记住,我江家绝无杀洛家之人。”
“是,孙儿明白。”江乐咏又磕了个头。
“嗯,让元武跟元正两人去试探一下,这三家后人是什么态度,你去吧。”江建白说完了,就闭上眼睛再也不看江乐咏了。
江乐咏应了一声,恭恭敬敬又磕了三个头,这才转身飞出井外。
江竹城外,洛云凡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这才站起身来跟百里行互相认识,几个人寒暄了几句,端木凇道:“百里大哥,你怎么会在这江家的赌坊里呢?”
百里行解下腰间的大酒葫芦来,咕嘟咕嘟几大口酒入了肚,这才道:“端木贤弟为何在赌坊中,我就为何。”
洛云凡拱手道:“莫非百里大哥与这江家有什么仇怨不成?”
百里行摇了摇头:“并无仇怨。”
“那百里大哥为何要去砸他的赌坊呢?”端木凇被说的有点摸不着头脑。
百里行看了看端木凇与洛云凡,又喝了两口酒,道:“这是江竹城外,二十年前,这里是一个村落,百姓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给自足,鸡鸣犬吠之声不绝于耳,很是惬意。”
百里行站起身来,纵身前跃,端木凇跟洛云凡赶忙跟上,几息时间,百里行站在一块秃石上,喝了口酒,也不看身后,对着天,缓缓的道:“二十年前,在这里有户人家,这家男人是个老实憨厚的农夫,每天天还没亮就会扛着锄头到田里,午饭就是三两酒,两个饼子,即便是农闲时候,他也会到田头坐一会。”
百里行一边说,眼角渐渐湿润,百里行好似是解恨一般,捧着酒葫芦咕嘟咕嘟的往嘴里倒酒,连胸襟都湿了一大片,百里行擦了擦嘴,道:“这家女子是个厚道朴实的妇人,每天纺纱织布到很晚,第二天一早,就会带着这家的孩子一起到城里去卖布,换点钱来贴补家用,妇人做饭酿酒更是一流,连家里的孩子都会忍不住去尝尝她酿的酒。”
百里行脸上两行清泪慢慢滑落,声音有些哽咽,继续道:“这家孩子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每天都会帮娘采丝,给爹送饭,她那么心灵手巧,每次都会带着一个刚刚编好的花环去找同村的男孩,那男孩每次都会嫌弃这花环不够气概,扔在地上,她也不哭,只会默默的捡起来,放在怀里,第二天,她会带一个更漂亮的花环来。”
说到这,百里行已经泣不成声,左手捂住双眼,喘息了好一会,才接着道:“二十年前的夜晚,有一队人到这村子里来,说要搜找偷了他江家钱的小偷,却到了女孩家里,强行把女孩儿的娘亲抓走了,女孩儿的爹上前劝阻,被带头的人一刀把脑袋砍了下来。
那个男孩知道以后,跑到女孩家里,把女孩拽了出来,女孩手里还抓着一个编了一半的花环,男孩带着女孩藏在柴垛里,紧紧的捂着女孩的嘴,不让她出声,透过柴垛,男孩跟女孩亲眼看见女孩母亲自己撞在石柱上死去,那一队人不依不挠,在全村搜查女孩的下落,最后放火将整个村子都烧了,男孩带着女孩从柴垛里跑出来时,男孩发现,自己将女孩生生的捂死了。”
端木凇与洛云凡两人听到这也不禁潸然泪下,百里行坐在秃石上,从怀里拿出一个还没有编好的花环来,轻轻的抚摸着,嘴里呢喃着,像是再叫谁的名字,又像是在说什么话,半晌,百里行将脸上眼泪一抹,双眉一立,继续道:“这男孩后悔不已,这一次男孩再也没有嫌这花环没有气概,却当作皇冠宝物一般戴在自己头上,发誓要将这闯进村子里来的人全部杀光,这个男孩四处拜师,自己取名百里行,无论天涯海角,也要将这群人个个杀绝。”
端木凇早就听得咬牙切齿,上前一拱手,道:“百里大哥,凇愿助百里大哥将这些畜生杀绝。”
洛云凡在一旁道:“对,这江家平日作恶多端,行事狠辣霸道,正该为江竹城除去这一害。”
百里行闻言看了洛云凡一眼,也没说话,上前将端木凇搀起,道:“端木兄弟好意为兄心领了,只是对付江家十分危险,动辄有性命之忧,你我初次见面,还是算了吧。”
洛云凡上前一步道:“百里大哥说的这是哪里话?江湖之大,我们相见就是缘分,且不说行走江湖仁义当先,斩奸除恶是为己任,就是今日百里大哥救了我们两人,我们也应该舍身相报,端木兄,你说是么?”
端木凇连连点头,道:“洛兄说的有理,我辈江湖人,该当如此。”
百里行这次瞪了一眼洛云凡,脸色冷冰冰的,看着洛云凡也不说话,洛云凡心头一紧,别过头去不敢正视百里行,端木凇上前跪倒在地,道:“百里大哥,小弟钦佩大哥的毅力与坚毅,叹息大哥的姻缘,小弟今次下山正是为了罚恶而来,如此大恶不惩,怎么对得起小弟罚恶使的身份?就算是大哥不允小弟与大哥同往,小弟这一次也非要手刃江家不可。”
百里行也跪倒在地,对着端木凇道:“端木兄弟侠义无双,愚兄在此先谢过了。”
说罢,百里行倒头便拜,端木凇哪敢受百里行这大礼,连忙回拜,两人这才起身,刚起身,就听到树林之中有人说话。
“哼哼,兄贤弟悌果然是让人好生感动,只是这份交情也得让阎王爷看看吧?”
说着从树林里钻出三个人来,前面两人都是三十岁上下,一身富贵人家的衣裳,一个腰里配着剑,一个肩上扛着刀,佩剑的叫江元正,是江家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扛刀的叫江元武,是江家支脉的,武功也不错,但比江元正差了些。
两个人后面那个人是个女人,一身红衣,眉如柳叶淡扫,唇若饮血微红,两柄小金锤挂在腰间,不是程苧是谁?
端木凇刚想跟程苧打招呼,程苧伸手放在唇上嘘了一下,端木凇当即醒悟,不在多言,百里行哪见过程苧?只道是端木凇跟程苧两人看对了眼了呢,当即上前抱拳道:“三位,在下百里行,敢问三位高姓?”
江元正、江元武两人没弄清楚,明明是两个人,怎么出来三个?两个人对着看了看,程苧一弯腰蹲了下去,俩人左看看右看看都没看着人,江元正把剑一正,道:“什么三个人?我们明明是两个人,你瞎了么?”
百里行也不再多言语了,程苧却站在两人背后冲着百里行笑了笑,百里行愣了一愣,也就不说话了,端木凇上前一步,开口了。
“两位到此,有什么贵干?”
江元武嘿嘿一笑,道:“杀人,杀得就是你们仨。”
端木凇笑的比江元武还开心:“你们两人当真能杀得了我们三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