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特别篇 奥德赛 按兵不动
“联系我们的主舰”凯隐告诉他。“让他们按兵不动。别愚蠢地尝试营救或者支援。”
“你在玩火,老朋友。”
“这次玩的算小了。照做吧!”
凯隐听到奈久里启动了交互面板。他走向前,黑烟正在从飞船残骸中滚滚流出。地表的热气让黑烟翻江倒海。他能感到热度扑在脸上。
“来啊,”他低声呢喃。“继续。来。”
那架绿色的战斗飞船又出现了。它以悬停的速度从高地的边缘冒了出来,引擎喷口向下方提供升力。彩色驾驶舱盖反射着阳光。它一点点穿过翻腾着的黑烟,向他们靠拢。第二架也出现了,灰色,从左侧靠近。
然后又来了第三架。这次是红色的,沿着高地的中心线直接开过来,正对着他们。
三艘飞船在二十米以外低空悬停。“啊,喀个批,”奈久里说。“辛迪加。”
“是的,”凯隐说。他立刻就认出来刚才开火的飞船使用的混合定制设计风格:黑市武器系统,一些合法、一些怪异、和较小的船身比起来,武器的比例大的夸张。三艘船的船体都是帝国建立前的技术,肯定是从垃圾星球上回收的旧型号,由辛迪加内部的武器工匠进行翻新。
那艘红色的飞船体型最大,腹部挂载了一个梭舱。这是遮蔽力场发生器。很严重的违禁物品。之前的软回信号不是一艘船。传感器上模糊的鬼影是这三艘船生成的,在遮蔽力场内部以紧密的阵型编队飞行。怪不得没有质量和密度的硬数据——他们把自己变成了流体,可能是以滚动抛物轨迹进行伪装,然后一进入大气层就立刻分散行动。
聪明,凯隐心想。典型的犯罪活动,通常用来偷渡穿越封锁和看守舰队。
红色的飞船向前挪了一点。彩色驾驶舱盖打开了。
“我能把这个喀批货的脑袋崩了,”奈久里建议道。
“让我谈谈,”凯隐回复他。“但让你的兵都锁定好目标。要想把他们打下来,就必须一瞬间完成,不然他们让整片地区化为火海。”
奈久里点了点头。凯隐走出阴影,不紧不慢地滑下坡地,走进高地中间的阳光中。他高抬着头,大步跨过地上的尘埃,向领头的飞船走去。
“你来这有事吗?”他喊道。
红色飞船的驾驶舱是两座的。一名驾驶员戴着面甲坐在前面,正通过机炮瞄准具看着凯隐。另一个人从后座站起来,摘下了呼吸面罩。“有事,”他说。“没想到等我的是一位枢机将军,不过每一天都充满新鲜和精彩,不是吗?”
这人是扎戈。科伦·扎戈。辛迪加的首脑之一,主要活跃在星系边缘。
凯隐的交互面板立刻通过面部和声音识别出了他,但凯隐本来就认得他。所有德玛克西亚的军官都知道扎戈,因为已经在上万个悬赏令上见过这张脸。他逍遥法外了很长时间,因为他很少亲自露面。
所以今天什么事这么重要?
“我很荣幸,扎戈,”凯隐说。“能与你面对面。”
扎戈咧嘴笑道。“哦,荣幸的是我才对,悉达·凯隐。百闻不如一见。”
“你刚刚破坏了许多帝国的公物啊,”凯隐一边说,一边示意了一个在燃烧着的残骸。
“只是想隆重一点。”
“你成功了。到这来有何贵干呢?我猜你要的是圣使和他们的追随者吧?有什么安排吗?”
扎戈看上去真的很惊讶。“圣使?我他喀的要圣使做什么?”
“你不是来找他们的吗?”
“不是,长官。这事跟我无关。”
“那又是为什么呢?”
“我猜,理由和你一样,”扎戈说。“我是说,枢机将军飞射到边缘星球这种事可不是每天都能见到。这么看来,东西就在这吧?”
“在这,”凯隐不动声色地掩盖自己的情报缺失。“你是怎么听说的?”
扎戈看上去正在沉思。“我猜,也和你一样。”
凯隐从这个人身上读到异样的感觉。科伦·扎戈出了名的自信过度而且耀武扬威,但他现在却好像心烦意乱。
“啊,我也只是……”凯隐耸了耸肩,模仿他的奇怪举止。“你知道的。”
“我知道,”扎戈点了点头,真心诚意。“真是怪事,啊?冥冥之中的召唤,就像是星空在说话。我知道……我知道我必须得到它。我知道它必须是我的。恕我直言,枢机将军,你是无法阻止我得到它的。交出来或者让路,随你挑。我拿定了。抵抗的话……我们就把你们全都烤熟,再抢过来,然后启动遮蔽力场,你们的主舰根本都来不及进入闻味儿的距离。”
“我毫不怀疑。”
这根本不合乎道理。扎戈是个危险人物,但他不是疯子。他的三架战斗飞船的确能在战斗力上超越凯隐的地面战斗力,但温馨提示号和碎形剪刀号可是任何辛迪加战力都唯恐避之不及的重核舰队成员舰。
科伦·扎戈亲自前来。这可不是凯隐在资料中读到的炫技冒险。这是另一种行为。一种冲动。强迫性的冲动。
这会成为他的弱点。
凯隐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他需要理清思绪。需要完成自己身为枢机将军、也是使他成为枢机将军的那类工作。
“好吧,你把情况弄得很紧张,我的好人先生,”他一边说着,一边张开双臂,用优雅的核心星球姿态行礼——任何人都知道这个姿势意味着正式的服从。然后他又摆出了投降的深鞠躬,单膝跪地,肩膀前倾,双手放在两侧。他的右手握着那把纹饰长枪,与地面呈四十五度夹角,扎根于尘土,矛头指向上方,这是军礼的角度。“事已至此,我们必须给你让路了。”
凯隐可以感到热度的蜇刺,闻得到烟波的味道。他可以感受到科伦·扎戈凝视的视线,或许正在因为自己轻易得来的胜利而感到惊讶。
凯隐是个强壮的人。他的基本生物特性就已经在严格的规律训练而精壮灵巧,又进一步接受了科学的强化。和所有枢机将军一样,他也是个经过显著增强的存在。
他一直等到扎戈开口说话。他刚说出第一个音节。
“你——”
凯隐依然保持单膝跪地的姿势,掷出了长枪。没有蓄力,只是随手扔出去,沿着长枪原本已经对准的角度。他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他依然半跪在地,卑躬屈膝。
在他臂膀的推动力作用下,长枪从下方击中那艘悬浮着的红色战斗飞船,位置刚好在遮蔽阵列梭舱前方。枪头的宽刃刺穿了船壳,然后继续上行,穿透了飞船腹部的冷却回路和姿态平稳系统。然后又穿透了驾驶舱底层,穿透了驾驶员座椅,穿透了科伦·扎戈。
长枪最终停下来的时候,就像一根烤肉用的铁钎串起悬停的飞船,钝的一头在下面,尖的一端钉住扎戈,从飞船的上方穿出。
他保持着正立的体态,被钉在高高的座椅靠背上。僵死的脸上满是惊讶的表情。
突然间,一切都开始动起来。红色的战斗飞船开始剧烈摇晃,它的内部系统已经被撕裂破坏。它的引擎由于导压失常而发出嚎叫。那位辛迪加驾驶员隔了一阵才开始做出反应——他们需要一秒钟的时间弄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然后一切就已经晚了。奈久里一直在伺机待发。他看到凯隐掷出长枪的那一瞬间,立刻就给出信号,他的飞射士兵们打出一轮完美的齐射。枪炮配装展开,光坍炮火呼啸着射向灰色和绿色的战斗飞船。灰色的飞船直接在它悬停的位置解体破碎,在持续的重火力齐射下彻底瓦解。它的引擎核心发生了爆炸,火球将千疮百孔的船壳炸向四面八方。
凯隐从半跪的蹲姿变为向上的冲刺。那艘正在剧烈摇晃的红色飞船几乎低得快要削掉他的脑袋,但他高高跃起,越过右舷的机翼。虽然驾驶员在极力挽救,但飞船几乎已经失控自旋。左侧的机翼远端触到了地面,激起一片碎石。悬停引擎掀起尘土,如同一场沙漠风暴。
凯隐落在颠簸的飞船上方,一步步爬向暴露在外的驾驶舱。扎戈依然被钉在座椅上,望着远方,每一下摇晃都像是要把他从座椅上扯下来。前方的驾驶员正在手忙脚乱地操控飞船,没空理睬其他任何事。
奈久里的士兵依然在倾xie火力,但那艘绿色的战斗飞船制造了更多麻烦。它有某种定制护盾,吸收了光坍能量。一簇簇光点在船首的油膜样雾霭中消失。飞船呼啸着前进,开始寻求复仇。它打开武器挂舱,冲向飞射士兵的阵线,在尘土上激起密集的爆炸。
还没等奈久里下令分散,他的两个手下就被原地火化了。飞船向上爬升,然后开始逐一猎杀逃跑中的士兵。即使是飞射士兵的强大地面火力,面对飞船的时候也只有靠出其不意才有胜算。
而他们已经失去了奇袭的先机。
凯隐一只手抓住战斗飞船驾驶员,将他扔出驾驶舱。那人惊叫着滚落机翼,坠向地面。
凯隐抓住驾驶舱盖的外框,落入驾驶舱。他的交互面板显示平衡控制设备已经彻底损坏——长枪刺穿了许多重要系统。他火速进行了调整,抵消了过冲,同时补偿了一个已经熄火的引擎喷口。他依然保持驾驶舱敞开,操控着红色的飞船跌跌撞撞地向前飞,轻擦着地面以极低的高度开始加速。
绿色的战斗飞船正在对着坡地扫射。凯隐看到它正在展开主炮挂舱,准备削平整座山。他拉稳操作杆,启动了红色飞船的火力系统,给主电容充能,锁定了面前的绿色战斗飞船。
他打开了主光坍阵列。开火的力量让这架已经失衡的飞船更加偏斜,它像个醉汉一样乱晃,最后几发炮火完全射偏,像夜空中的曳光弹一样飞像高空,越过山顶。
但是这组炮火的前段正中目标。绿色的战斗飞船彻底没了船尾,然后又失去了一个引擎。驾驶员试图找回平衡,但整个飞船逐渐在空中破碎,从尾到头裂成碎片脱落下来。它开始爬升,拖着火焰和残骸的尾迹。然后突然间,似乎是刚才已耗尽了所有的力量,它像一块石头一样坠落,头朝下落地。
爆炸在沙尘上激起冲击波,留下一个巨大的热砂陨坑。
凯隐勉强维持脚下的战斗飞船在在空中悬停。许多个故障警告同时从控制台响起。他一点点切断能源。红色的飞船落在尘土里,弹起一段距离,然后开始滑行,一边的机翼插进了地里。
他关闭了所有系统。砂石依然在敲打前风挡和外壳。他把自己撑出驾驶座,最后看了一眼扎戈失落的表情,然后跳回到地面上。
他正在逐渐走远,这时船壳内有什么东西碰到了一起,然后火焰开始蔓延,等他走到奈久里身边的时候,红色的战斗飞船已经成为燃烧的火葬堆,那个人还被贯心插在中间。
奈久里正在集结手下的士兵。他看凯隐的眼神混着惊讶和钦佩。“你是个发疯的蠢货,”他平淡地说。
“我不同意,”凯隐回应道。“但我觉得是该搞清楚这团破烂事的缘由了。”
在关押囚犯的洞窟内侧,这个世界有一个空洞。一口粗糙的竖井,直径三十米,垂直向下开出上百米的空洞。
凯隐站在井边向下看。此处的岩石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切割开来,以很大的尺度被割离。即使是舰队的飞射战舰主炮,也无法如此精准地取走行星的一部分。
而且被移除的物质去哪了?彻底毁灭了?
“在下面,”奈久里说。
凯隐开始向下攀爬,竖井的内壁有一环环粗糙的水平线。贴进看的话,似乎是极高的热量留下的痕迹。暴露在外的岩石是光滑的粉色,向像抛光打磨过的宝石一光滑。但所有上层表面都落了一层灰尘。这里的切割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甚至可能有上千年。不知为何,凯隐突然想到一块白炽状态的金属掉到了冰川表面,一路向下融化,侧壁又迅速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