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还是我的兄弟,就不要说这种话,从现在开始,你回去当你的卫国公,我做什么,都与你无关!”
唐振钦已经疯了,看到这牢房,看到那些足以杀死一个人的血,他哪里还能保持冷静。
他唯一想到的就是自己宠爱了十多年的女儿,已经没命了。
他发誓要守护好的孩子,被人害了。
他用生命捍卫的天启朝,竟容不得他的女儿活着,这是何等残忍而荒唐的事情?
唐振钦的心在泣血。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我既然已经来了,就不会走,我们一日是兄弟,一辈子都是,你做了什么,就代表我薛满也做了什么!”
薛满冲着唐振钦吼了出来。
“我把我薛家的命也交给你,你就拿去吧,你不是要杀入永乐宫吗?走啊,我们一起去啊,什么了不得,我薛满什么时候怕过死?”
薛满愤怒地朝着唐振钦吼。
“我不是怕死,也不是怕连累家人,我是怕将来的史书上,写下的不是你为女儿复仇,也不是我薛满讲兄弟义气,而是你唐振钦和我薛满晚节不保,仗着赫赫战功,欺凌皇甫氏的孤儿寡母,意图谋反,不忠不义,乃乱臣贼子!”
薛满痛彻心扉地道。
唐振钦红着双眼,声音嘶哑,道:“老薛,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你知道那个孩子,她有多可怜吗?她亲眼目睹了母亲惨死,国破家亡,虽然年幼,可却因此深受打击,被我带回去,多少年也不肯开口说一句话,却无比乖巧,无论我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但那一双眼睛,永远都带着恐惧和无助,叫人心碎!”
“后来她突然好了,能说能笑了,我以为我终于盼到了她成为了一个正常的孩子,可没想到没多久我就被人找到,询问我当年长华公主的事情,他们竟知道那孩子没有死,一直在找她,我多么恐慌啊,我还怕她再被牵连到这些斗争中去,无辜丧命!”
“我费尽心机躲着所有人,可漠北战事起来了,天启朝连连失利,北疆眼看就要被漠北那些狼子野心的胡人踏破,我不忍心看着黎明百姓刚刚过上几年好日子,就再被践踏,于是我答应了萧璟君,重新披甲上阵!”
薛满看他哽咽地几乎说不下去,也红着眼,作为同样忧国忧民的武将,薛满感同身受。
当初要不会他病了一场,无力出征,他也不会顾及年高,定会再为天启百姓抛头颅洒热血的。
“老唐,我明白,正因为明白,才要阻止你,你一心希望国泰民安,百姓能有好日子过,你怎么能亲手去破坏呢?太后死了是小,可皇帝年幼,若因此朝野动荡,给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家机会,恐怕又要血流成河啊!”
薛满叹息着,也无奈地摇头。
男子汉大丈夫,当快意恩仇,可他们不只是普通的父亲,普通的男人,他们也是这个帝国的开创者和缔造者,是百姓和国家的卫士,如何忍心亲手去破坏呢?
“你听我说完,我这心里,不知道有多少后悔和痛苦啊!我怕漠北战事拖延时间长,我的女儿在家中无人看顾,怕她终究会被前朝那些余党发现。我想着兵行险着,将她托付给萧璟君,她成了摄政王妃,相信永远也不会有人发现她的身世,也不会再有人敢伤害她,我以为萧璟君会是她的避风港!”
“可是我没料到,命运竟然这样捉弄人,萧璟君倒是对她动心了,可她为了我竟然去了江南,得知她跟到了江南的时候,我真是百感交集,知道恐怕是瞒不住了,结果真的是瞒不住了!”
唐振钦说到此处,满眼的灰败和颓唐。
后来的事情,薛满基本都知道了。
萧璟君放弃了唐颐姝,纵然没有杀她,却也差点儿把她害死,唐颐姝卧床半年才得以活命,如同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这一次再被太后的人找到,更是一场噩梦。
“我已经躲了又躲,为何还是不肯放过她呢?她到底能威胁到谁?威胁到天启朝什么?堂堂天启,我们和先皇一起打下的江山,难道就这么脆弱,这么不堪一击,能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毁掉吗?”
唐振钦愤怒地问。
薛满道:“怕还不只是这个理由,她的身世,不过是有人要杀她的一个借口罢了!”
薛满这句话,让唐振钦皱了眉头。
“你知道什么?”唐振钦问。
薛满道:“这话我只跟你说一次,你须得烂在肚子里,不可妄言!”
唐振钦不耐烦地道:“要说快说!”
“你给我滚走,不许靠近!”薛满踢了一脚那狱卒,狱卒茫然地看着他,他的耳朵被唐振钦那狮吼功给吼得到现在还听不见声音。
“他什么都听不到!”唐振钦道。
薛满这才道:“恐怕这事儿还是和萧璟君脱不了干系,昔日侄女儿在京城,就与太后多次发生冲突,太后那会儿就要致她于死地,不过那会儿萧璟君护着,才没能得逞!”
“太后为何要与我儿过不去?”唐振钦问。
“还是萧璟君,你莫不是忘记了,当年太后,萧璟君,还有先皇之间那些事儿了?这话我曾与你提过一次,你怕是记不得了!”薛满道。
唐振钦眼睛突然瞪大了,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薛满点点头,道:“我想你肯定是忘了我当初无意中的一句话!”
“可是……可是她后来都嫁给先皇了,先皇和萧璟君那是结拜过的兄弟啊!”唐振钦难以置信地问。
“那又如何?太后那个女人,你应该有些了解的,那是个心思极为深沉的女人,否则当初也不会在萧璟君和先皇面前游刃有余,还把先皇后宫搞得服服帖帖!”薛满对太后也有所不满。
“说得也对,要不是你当初极力保住了薛贵妃的孩子,恐怕延平王也活不下来!”唐振钦虽然久不在朝,但这些事儿倒也不是完全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