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对于自己和霍添真的就好了?
她心里根本没谱,难道还要在国外躲一辈子?她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如果哪天霍添老娘杀过来了呢,那不是更恐怖了。
而且目前的生活方式,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霍家似乎是把霍添的钱全控制了,在找来这个农场之前,他们花的都是她父母打来的钱,霍添那个家伙口袋里半个子儿都没剩下。
她还想着是不是可以浪迹天涯从此并肩看晚霞,缠缠绵绵你是疯子我是傻瓜呢,看个屁,傻到是挺傻的,看着他每天穿着工作装,身上还粘着鸡饲料。
倒不是说成娜娜好逸恶劳,她只是觉得他们太狼狈了。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个多月,每一天都让她觉得辛苦又无趣。
除此之外,还有挥之不去的忧虑,她无时不刻都在担惊受怕。
她知道他们的签证时间有限,以后要克服的困难还很多。有限就赶紧想办法吧,鬼知道以后还能怎么办。但霍添根本没接受朋友的帮助,好端端的正经公司不去,非要跑到这儿来成天跟饲料打交道。
霍添每天热火朝天,还经常跟着农场主出去伐木赚外快,拿的薪水是她傻呆呆站在超市里的好几倍。
他们这回出来伐木的人不是为了赚钱,他们只想搞点儿材料回去维修一下鸡舍。
成娜娜爬起来,在车窗上看着霍添搬木头,一手扶着肩上的木头,一手擦着额头上的汗。
好端端的一个少爷,如今好似贫下中农,空有学识,能靠脸和脑子非要凭力气吃饭。
她继续缩回车里,打开一包薯片,一个人咔吧咔吧地吃起来。
4月中旬的天气很好,带着孩子的年轻妇女或老年妇女都喜欢在饭后出门晒晒太阳,说着一些带孩子的话题,女人们的笑声此起彼伏,她们带着年幼的孩子,三三两两或扎堆成群,每天都这么热闹。
段菡趴在柜台上打瞌睡,迷迷糊糊地听着不远处的那些女人聊着家长里短的事,心里想的居然是经常讨水喝的流浪猫已经连续好几天没再来过了,不知道是找到了下家还是遭遇不测了,或者它只是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继续流浪了。
她的这家商店离小区里其中一个小广场蛮近的,平时来来往往的人挺多,比如外头那些正聊得开心的。来来往往的动物也不少,有家养宠物也有一些无主的,希望那只猫还好好地活在什么地方吧。段菡这么想。
今天童珺还是不在店里,他又吭哧吭哧地去市场了,店里那个偶尔不着调的水龙头终于完全不着调了,总是喷出爆炸效果,没法儿好好让人用了。于是童珺关上店里的总闸,赶紧跑出去买水龙头。
段菡守在店里,老惦记着那只猫,担心它突然回来没有水喝。
它要是回来了,就只能开矿泉水啦,真奢侈。
她趴在柜台上昏昏欲睡,现在不是生意高峰期,非常无趣。
在她差点睡着的时候,听到塑料帘子被人掀起,突然身体一抖,惊醒了。
她揉揉眼睛,瞧见一个人逆光站在柜台前,身影半光半影的,抬起头也完全看不清来人的脸。
“这会儿没人?”来人说。
她通过这一声很快识别出声音的主人,是那个经常来店里光顾的、童珺最反感的男学生。
“嗯,没什么人。”她伸手遮遮眼前的光,看男生没有穿校服,“你今天不上课啊?”
“我转学了,以后都住校,大概不会回来了。”
“嗯嗯?”段菡偏着脑袋,露出了一个极其白痴的傻笑。
就这一瞬间,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种奇怪的感觉,大概是有点儿失落什么的。
进进出出的顾客那么多,跟她关系亲近互相熟识经常聊的很多,他不过也是其中一个。不对,他连那类熟客都算不上,虽然是熟脸,但他们说过的话真的不多。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嘛。
段菡低下头,偷偷地笑了笑。
她这是嘲笑自己,对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男孩产生了这种莫名奇妙的感觉,幸好童珺不在,要不又要气得脸红脖子粗。
但她就是觉得这个孩子让她感到温暖,即使他其实没跟自己说过几句话,也总是一副半冷不热的形象,但他就是让她觉得暖,尤其是偶尔目光交接在一起的时候。
就像被默默地守护着一样。
她又偷偷笑了笑,怎么会想到这么中二的东西嘛。
“我是骗人的。”男孩又说,“不是说转学的事……其实,我不是什么国外工作的父亲和搞石油工作偶尔回来的母亲的孩子。”
男孩看到他刚才抬起头,眼睛里很明显地亮了一下又淡下去。
或许这样就足够了吧。
“刚上初中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开始跟着妈,后来妈跟叔叔有了他们的孩子,爸那时候也跟阿姨有了属于他们的孩子,我没再跟着任何一方住在一起,他们给我租房子、交学费,都给我很多生活费。我考到这个学校,就离开原来的城市了,他们偶尔会过来看看。大家都以为我父母挺忙也挺体面的,他们来去匆匆的样子总让人以为他们在做大事情。这里谁都不知道我的来历,我对外一直这么说,那时候怕别人看不起我,其实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难怪总对这孩子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原来他也在同样的年纪经历过家庭变故。只是相对于幸运的自己,他真的太好强了。
段菡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接话,虽然她还是蛮有感触的,但总不能站起来拍着人家肩膀说什么这些年你一个人不容易那种扯淡的话吧。
“姐姐,我要去封闭培训了,打算留学,以后可能不回国了。”
段菡眯着眼看着男孩认真说话时的脸,突然觉得从他背后那扇窗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眼。
话说回来,他好像从来没像这次说过那么多话,这也是他第一次叫了自己姐姐。
童珺或许一开始就误会了,他缺的大概从来就不是母爱,他确实把她看成了亲人一样的存在,却不是别的,只是把她当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