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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上天给了我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命该绝了。”
唐英华看着对方手指在钉子上摩挲了两下,他大脑一片空白。
“再见了,啊不,再也不会见了。”
听着对面的人说这话,唐英华的侧颈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的意识在一瞬间变得混沌,对方说话的声音变得飘渺,拖着长长的尾音,眼前的一切都变形了,不再是原本的样子。昏暗的病房越来越黑,窗户进来的一点光线聊胜于无,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体突然变得很轻很轻,挨过揍的疼痛感消失了,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自己是一片云,已经回到了天际。
床上的手机屏幕暗了下去,然后自动熄灭了。
屋内的光线只勉强看得清陈设,一间普通的小病房,床上只剩拱起的被子,但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那个不速之客也很快就离开了,除了吃了半包的薯片和开着口的饮料瓶,病房里再也没有人的痕迹。
世界上已经没有唐英华这个人了。
星期六,全市装修最豪华的大酒店。
门口用鞭炮摆成心形图案,大厅里LED屏幕的措辞热烈非凡,通往大厅的走廊口摆着大幅宣传海报。海报上年轻的男人面孔斯文隽秀,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衬衣,他的外套搭在旁边女孩的肩上。女孩身量极小,双手环抱对方的脖子,两条胳膊细且白,腰身也非常纤巧。她的脸孔在妆容下仍显稚嫩,像十三四岁的少女为演出而盛大出席。
海报旁边支着一张铺着红色绒布的桌子,陆续进来的宾客排队登记红包。
金秋,婚嫁盛期。
“这里是最幸福的,是新郎的圣地、是新娘的天堂。都说婚姻是两人目的地的摆渡,是携手同行的道路,今天,又有两人要踏上爱情的游轮,走上幸福的康庄大道。我是本次的主持人入晟,婚礼准备正式开始,请大家保持安静。”
程入晟站在台上,台下站着紧张兮兮的葛铭,红毯的尽头安宇姬挽着父亲的胳膊,她的妆补了多少遍还是哭花了。
据说这是程入晟主持的最后一场婚礼,他准备去其他城市另谋他路。具体要去哪里做什么,他却一直不说,大家被他吊了一段时间,便没了兴致,以后谁都不问,他自己继续保持神秘感好了。
“在此良辰吉日,欢迎各位嘉宾的到来,见证一对新人的未来和幸福,我们的新郎葛铭先生,以及他美丽的新娘安宇姬女士。”程入晟说,“现在开始第一步,有请证婚人上台致辞。”
他们的证婚人是安宇姬单位的书记,着实把老同学们惊了一大呆。
“牛逼啊,安宇姬到新单位才几天,书记都给她证婚诶。”洪小兵一拍大腿。
“难不成你想去,洪大老板?”穆凯旋打趣,“不就是个科级单位的书记嘛,凭咱们大老板目前的实力,这个婚也证的得。别说他俩,放早几年,咱王老爹和魏老麻你都证的得。”
“饭可以乱吃,话别乱说,穆大律师,你还是要打官司的人,不能满嘴跑火车啊。我就一粗人,哪比的得他们?”洪小兵嘴上自谦,脸上倒是开心,已经给自己当年的老舍友夸到天上去了。
他刚从广东回来没几天,据说刚完成一个大单子,赚了不少,此时正红光满面、洋洋得意。
“我怎么觉得他就这一个套路,主持的永远都是这样。”苗苗根本不管现场主持和气氛,菜一上来就大口吃饭,还往旁边的盘子里使劲夹菜。
他旁边坐的是暂居在他家的秦悦容,秦志和梁青青的女儿,他真的不是嘴上说说,确实把小女孩接到自家照顾,打理她的生活起居,送她上学,除了课业辅导不来,基本也有模有样。
很多人跟他开玩笑,说那是他的女儿。
他想到当初自己跟梁青青讲的话,虽然真的是肺腑之言,不过也太那啥了……想想就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简直羞死人了。
那件事不敢回想。
谁再跟他开玩笑,他就跟谁急。
秦悦容也是个大方孩子,苗苗带着她出门跟同事同学吃过几次饭,她一点儿都没怯场,完全不认生,有礼貌地跟人打招呼。
越是看这孩子懂事,苗苗越心疼。
那种寄人篱下的乖巧,早年他在福利院的时候见多了,很多孩子的嘴都很甜,平日里也听话得要命。这样的孩子会被阿姨多摸几下脑袋,会被老人悄悄塞两颗糖果,身体健康的也会被好心家庭带走。
隐约对幼时还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在他很小的时候也是那样孩子,总带着点儿讨好所有人的意思。后来跟着陈青柏跑来跑去,惊觉男孩子的立身之本不是讨巧,而是打人打到别人不敢说他不好,从此也在歧途上越走越远。
不过那种感觉他还记得,以一副乖巧可爱的样子去讨人喜欢。
如今的秦悦容也在做着相同的事。
他觉得自己并没有把这个小姑娘照顾好,他没有给孩子家一般的感觉,孩子一定觉得欠着自他了,唯有如此回应。
虽是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的孤儿,苗苗竟不知怎样给一个认为自己寄人篱下的孩子予以安全感。
也只能尽量对她好了。
于是苗苗又给她夹了一大块肉排。
小女孩老实乖巧,苗苗只顾着照应孩子,他们鲜而说话,很快也便没人再去注意他们。
“话说那什么唐英华,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穆凯旋问旁边的洪小兵。
洪小兵茫然地摇头:“唐英华?是哪个?”
“高中同学啊,咱们对面宿舍的那个死变态,你忘啦?”穆凯旋说。
当年住他们对面宿舍的王立一听,立刻否定:“胡说,我们这届男生是单数,我哪跟同级的住过?最开始的舍友是师兄,往后两年都是师弟。”
穆凯旋说:“诶,你说神奇不神奇,那家伙八成是被谁诅咒消失了吧,现在这现象真奇特,有些人说他失踪了,还有些人对他完全没印象了。我就记得那个家伙,喜欢虐待小动物,是个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