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进入倒数3小时。
李君茹把全身的力量集中在双腿上,拼命摆动手臂,疯了一样地狂追距自己大概还有100米的公交车。眼瞅着还有10米,最后一个乘客上车了,她大吼一声:“师傅等等我!”
“你悠着点儿,别摔了,赶不上就算了。”韩咲提醒了一句。
他们已经开始蹭公共交通工具了,到达有些地方凭人的双腿委实困难。这地方他们无依无靠的,经常进不去门就算了,连偷一辆自行车都不敢骑出去,让人看见自行车自个儿在街上跑,多吓人不是?像李君茹吧,就有过要去东篱校区的一步,而且那次时间还拖得贼长,好像强迫她去走一趟似的,多么令人绝望。她在一中蹲了三个小时,才等到去那边的校车发车了,路上晃了快两个小时,等复位点出现又一个小时。这一趟下来,韩咲一个人都走了十四步了。韩咲的频率和间隔总比她快很多,蹭公共交通也是韩咲率先这么做的。
李君茹经过工作单位的时候,看到自己的车停在门口的黄金位置,心里就一阵焦虑。什么都只能眼睁睁地看,近在眼前却不能用,对于急性子的人来说非常折磨。
这会儿,她觉得自己跑得快要飞起来了,在车门准备关闭的时候,一把扶住门框,惯性差点儿折了她的手,也让她成功停了下来,她在车门关闭前挤了上去。这一顿折腾,心脏负荷强得让她瘫软,撑在投币箱上半天缓不过来。好在没人能看见她,缓了一站路之后,她才走向后门去。还有两站她就可以下车了,距离她这一步的截止时间还有15分钟。
距离复位结束还有九步。
时间进入倒数1小时。
韩咲站在马路中间,周围车辆川流不息,他快吓死了。这是最危险的一次,复位点在马路上,下班高峰期还没结束,惊险极了。虽然没人能看到他,但不代表他被车撞也能没事。
“还有多久!”他一边躲避一边暴躁地问苗苗。
“马上了,老哥儿再坚持下,还有不到一分钟。”苗苗隔空觍脸笑,就差点头哈腰了,“老哥儿,我看咱们的位置开始重合了,一会儿要碰个头不?”
“碰个屁!没时间!不到一个小时了,还有五步,你还有空联络感情!”韩咲避开了一辆大货车,那气流刮得他脸疼,这使他更暴躁了。
“老哥儿,感情淡了啊,你俩都碰了几次了,我咋就不能碰碰?别急,皇后那边也马上就能搞定一次,那咱不就只剩三步了嘛。”
“烦不烦啊!”
“哈哈哈,点天灯原来也会生气啊。”李君茹已经到位,悠哉地听热闹。
“是个人,都会生气的好吧!”
韩咲这么暴躁,是他们都没见过的。大家都以为韩咲就是个古板的中老年派青年人,打扮很复古,思想传统,不太会笑,话不太多,还有点儿憨。至于情绪变化?好像他喜怒哀乐都没啥两样,老无趣一人了。
经历了这场梦,还有这魔幻的惊情心跳48小时,他们三个散装梦旅人逐渐变得同心同德,感情越来越好了。连韩咲这种人都会表现出剧烈的情绪波动了,看来他是真把他们当自己人了。
“老哥儿注意,还有10秒!”
韩咲看了一眼腕表,开始紧张倒计时,一辆出租车嗖得一下过去了。还有7秒,韩咲朝前走了两步,一辆小轿车又擦着他过去了。还有3秒,他站在了复位点上,一辆越野车朝他开了过来。越野车更近了点儿,距离不到10米,他突然瞪大了眼睛。那眼熟的车牌号,可不就是自己局里的车么,他每次巡逻都坐这辆。再仔细瞅瞅那副驾上的人,可不就是自己么!
秒针最后摆动,那车已经已经近在咫尺,韩咲愣愣地看着它撞过来,甚至可以感觉到前安全杠已经顶到他身上。他摔倒了,但跌在一片河边的草坪上,一点儿都不疼。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没时间愣神,站起来之后,看到苗苗就站在不远处的桥上东张西望。
他问:“下一个地点?”
“喔喔,你安全过来啦!”苗苗的声音带着喜悦,“旋转餐厅,右边那部电梯里,20分钟,很宽裕的。”
位置跟苗苗站的地方相反,韩咲没跟他打招呼,转身就往旋转餐厅赶过去。
天黑了,夏微予和“舒盈莹”并排走在河边,夏日的晚风还有热量,混杂着水草的腥气,他并不喜欢。
他不喜欢,旁边的女孩子心情却很好的样子,来来往往散步的人们似乎也心情不错,只有他吊着脸最煞风景。
“现在我心情不错,允诺你一件事,怎么样?”“舒盈莹”突然说。
“三件。”
“嗬,蹬鼻子上脸啦?”
“不答应三件,那我就不去找你。没诚意。”
“还跟我讲条件呢?”女孩笑了笑,“好啊,你讲讲看,别说三件,十件我也能答应你。”
“就三件,多一件都没必要,我也要不起。第一,舒盈莹之前跟你提的,无论是什么,全部复原,我要在现实中继续看到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第二,回去之后,让我的痛觉消失,不要求治愈,就想让自己舒服点儿,让我愿意活到我们再见的那天。第三……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说吧。”
“还想留一手?”
“不,我只是没想好。”
“哈哈,行,都是小事,可以答应你。我也不介意你预留一手。”“她”爽快地答应了,心想,就你还想跟我玩?
夏微予不知道“她”会不会变卦,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猜到自己的真实想法,如果“她”聊到相关的问题,他就不回答。他不主动说,女孩也不跟他搭话,自己哼着歌,脚步轻快极了。
沉默地走了一会儿,他们走到桥上,桥上的灯光把他们的脸映成暖色,夏微予终于问:“你到底对我做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