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把陈佳琦隔在了最外围。
“你先出去。”夏微予低声对小姑娘说,然后堵住了准备趁乱逃离现场的父女。
小姑娘低着头,穿过看热闹的人,跟陈佳琦站在一起。有些好事的人又扭过头来看,陈佳琦错了错身,把小姑娘护在自己身后,很不友善地瞪了回去。
“他打我!他,他用脚踢我,他还打我!”小孩见刚才那间办公室里的人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指着夏微予哭喊起来,“他打人!他是坏人!叫保安叔叔抓他!报警!哇哇哇哇哇!”
有年纪大的大夫站出来主持公道,站在门口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孩子你不要怕,慢慢说。”
那小孩见有人撑了腰,更大声地哭起来:“呜哇哇伯伯我害怕!他打我!”
大夫皱了皱眉,看向夏微予:“你欺负小朋友做什么?”
“谁看见我打人了?”夏微予翻了个白眼,在周围一圈人的脸上看了一遍,又直勾勾看着大夫,“看她的样子,完全就是在撒泼发疯,像是能说出什么人话的样子?这个小孩子,极其没有教养,我妹妹在里面上厕所,她趴在地上往里看。她爸都看见了,根本不管,我妹妹吃亏了,您说我该不该管?”
“这……”大夫觉得自己不该管这个闲事,又不好再甩开,只好说,“小孩子嘛,而且都是女孩,你就别那么计较了。孩子可能也不是故意的,她可能就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小孩见有人为自己说话了,壮着胆子在夏微予小腿上踢了一下,叫唤:“对啊,我就是想看里面有没有人!”
“这个厕所不分男女,万一里面是男的呢,她该看吗?而且她看归看,她边笑边看,还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这像是看里面有没有人吗?里面有没有人,门能不能打开不就知道了,她有必要趴在底下看?流氓,不要脸,小小年纪就像个二流子!”夏微予亮出了自己的胳膊,刚才男人制止他的时候可能太急,拉的没轻重,在他小臂上抓出了红印子,“我没打她,颠倒黑白的是他们!我想给我妹讨个说法,这小孩就撒泼,她爸还过来帮忙,看看这儿,我像是胡说吗?而且她爸还说,一会儿就找人到医院门口堵我们,让我们小心点儿!”
“你怎么胡说!”一直没吱声的男人急了,没忍住在夏微予身后拍了一下。
很快他就要后悔自己手贱了这一下,他只是因为着急拍了一下,根本没用力,年轻人就顺势朝前跌了一步。这下可好了,周围的人看了都开始啧啧啧了,他更在劣势了。
不过夏微予并没有真摔,只是装模作样的没有站稳,围观的人态度马上变了。小孩再哭闹都无济于事,毕竟谁都没见小孩身上有任何暴力痕迹。小孩坚称自己被打,众人看到的却是小孩刚才跑去踢了人家一脚,她爸还推搡人家。
夏微予口中的“我妹妹”此时也特别配合,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满脸的委屈,眼眶还红红的。大家看这年轻人的妹妹身上还穿着福利院的衣服呢,大概猜到这位受害者是福利院的小员工,都觉得就,算这个年轻人真的动手打了小孩,他妹妹也绝对不会是坏人,纷纷同情起这个小姑娘来。
“毕竟小孩子嘛,家长不管也没办法,就是这么没教养,还满口胡言。”夏微予从工具房走出来,站在陈佳琦身前,“我个人没关系,不想计较什么。但我妹妹不行,你们必须给个说法,人家清清白白一个小姑娘,招你们惹你们了,非要让人受这莫名其妙的委屈?”
出了头的大夫又赶紧说:“就是啊,再怎么还是你们不对,还是快给人家道个歉吧。”
纵使小孩再不情愿,她爸也只能押着她到小姑娘跟前道歉,又跟夏微予说:“小兄弟,对不住,是我们错了,不该招惹你们。”
“下不为例。”夏微予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身后的小姑娘也许是太紧张,抓住了陈佳琦的手。陈佳琦悄悄握紧了小姑娘,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切,心里惊愕不已。她都快忘了,夏微予曾咄咄逼人的要求出示文件,此时他又变得非常好战,而且话比平时多多了,语气也完全变了,根本不像他平时老实又礼貌的样子。
看热闹的人散了,那对父女溜走了,夏微予回到工具房里洗了洗手,陈佳琦就紧紧拉着小姑娘,给她一点安慰。
但她发现,人们走后,小姑娘就收起了委屈巴巴的表情,看起来很淡漠,甚至有些无所谓,抓着她的手也松开了。好像刚才的事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回病房的路上,谁都不说话。走了一半,小姑娘才对夏微予说:“刚才谢谢你呢。”
“没事,我就是看他们不顺眼。”夏微予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
“你也不怕惹出乱子来,如果他们真是无赖,还讹你,你怎么办啊?”陈佳琦感到心有余悸,这毕竟不是光动动嘴的事,他确实动手了,只是动得比较阴,让那对父女吃了瘪。
“没事的,我知道他们不会,我有把握的。”夏微予无所谓地说。
只是借机迁怒吗?陈佳琦想。总觉得他那段时间心情不好,刚才的事只是借题发挥,他就是想找人撒撒气而已,恰巧遇到了,也没吃亏。陈佳琦说不上来为什么这么觉得,也许这个人,平时都是装的,刚才才是真的。
这件事之后,他又是一个看起来没有特色的寻常人了,跟往常没有任何两样,按时上班下班,跟人平平常常相处,不参加年轻同事团建,温和,礼貌,淡漠。
直到这一次,她觉得自己好像跟丢了什么,她的追踪对象突然辞职,并且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跟张秀敏同办公室,每天都能听见那个壮实的女人抱怨连连、长吁短叹,不像平时虎虎生威了,突然焦虑起来。她突然有点儿不适应,不适应张秀敏的多愁善感,也不适应再也更新不到追踪对象的任何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