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s{\f等有人发现他躺在楼下,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的事情了。
他跟戚伟超住在一个宿舍里,一直不见他回宿舍,戚伟超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深。戚伟超很了解他,他是个非常循规蹈矩的人,有时在一些条条框框上甚至很死板。他每天都按时回宿舍,按时洗漱睡觉,按时起床、吃三餐,他桌前床头贴满日程安排,他每天晚上睡前都会把第二天的事做好计划,然后第二天跟着日程表一项一项去做,时间的安排细碎到最小区间是半分钟,连哪个课间上厕所、哪个课间加个餐都不容更变。
一贯像程式一样运行的韩咲,竟然夜不归宿。
戚伟超急得一夜没睡好,第二天喊人一起找找看,但没人愿意理会这件事,有些人还酸溜溜地说一些挖苦的话,一脸自作孽不可活的表情。
戚伟超对这个学校里的人有点绝望,他也终于意识到他策划了一个多失人心的事情,并且害一直不温不火的韩咲牵涉其中,一直替他站在风口浪尖上。
不但牵涉其中,这次韩咲失踪了,居然没人关心他的下落。
第一个发现韩咲的人是霍添,霍添进办公室的时候就觉得屋里特别冷。风雨已经停了,也出了太阳,但温度还是低,只是这间屋子里的温度好像异常低。
霍添不知不觉走进了办公室后面的大厅,窗帘都拉开了,阳光投满了整间屋子,但这间屋子里一点都没被晒暖,异常阴冷。他环顾一圈才注意到,有扇窗户的玻璃几乎全碎了,地上还留下了鞋印。
他到窗户附近观察起地上的鞋印,诡异的鞋印,好像有人原地转来转去的样子……他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从洞口朝外看了一眼,这一眼看出去,吓得他自己也差点栽下去。韩咲就在底下的树林里,满地断枝残叶。
所幸韩咲没生命危险,他坠落的地方是三楼,植物的高度大概在二楼,起了缓冲作用,还不至于摔死他,只是他的整个右臂的骨头几乎全裂了,右手严重挫伤,尺骨也折。
“他是毕业生吗?”医生拧着眉头对魏秋雁和戚伟超说,“他现在这个样子……是无法参加考试的,他的右手握不了笔,除非……他用左手或者脚,但他的惯用手是右手吧?发生这种事,实在是太遗憾了……”
魏秋雁瞪大眼睛,戚伟超面如死灰。
魏秋雁虽然对韩咲有看法,现在发生了这种事,她也很难过,她知道韩咲一直很用功,虽然并不见他的成绩有多好。
韩咲在课堂上脊背一直挺得笔直,边认真听边做笔记,他每个课间都安排的很紧密,出去上厕所和加餐的时间每天都是固定的,其余的时间都在用心地做题。他还申请了周末回市区补习的许可,两地往返也很辛苦。可以说,如果没有夏微予那件事,她对韩咲的印象一直是很好的。
等她离开之后,戚伟超才把脸埋在掌心里,低声地哭出来。
韩咲居然没法儿参加考试了!对于毕业生来说,那时何等重要的大事啊,他一直在那么紧张、那么用心地准备着,在他的同学里,还有谁做的题比他更多吗?戚伟超的桌子底下还空空的,韩咲的桌子底下已经被做完的习题塞满了,只余下能塞进一双腿的空隙。
他是很相信勤能补拙的人,成绩不理想,就比别人付出更多努力,踏踏实实地以很慢也很稳定的速度一点一点提升成绩。高一的时候,曾有任课老师断言,就韩咲这成绩,报专科都找不到个好的。高三第一次模考后,那名老师似乎是忘了对他的鄙视,又说再拼一把,说不定就能过二本线了。
这次考不了,对韩咲来说太不公平了。
戚伟超隐隐有种感觉,他觉得有人报复韩咲,为了那件事,因为韩咲是执行人!
是尤彻做的么?不可能的,昨天下午尤彻不知道有什么事总找魏秋雁,每个课间都找一趟,很多人都看见了,证明尤彻没时间做这件事。如此说来,魏秋雁也可以排除了。难道是夏微予?也不可能吧,夏微予现在行动不便,都没见他出过门,怎么可能冒着那么大的风雨走那么长一截路呢,而且昨天停电了,就算他到了楼下,没电梯的话以他应该走不动楼梯。会不会是王志凌?王志凌经常在宿舍里自习,事发时间他确实没在教室上课,有足够的时间和充分的动机,但他的健康状况非常差啊,韩咲说袭击他的人狠极了,王志凌哪有力气做出这种事,而且再怎么想会被扔下去的应该是王志凌,而不是韩咲才对吧。霍添会做这种事么?他之前不是因为有人把那件事当新闻讲给同学听,被他揍进校医院了,到今天那个被打的家伙还没出院吧,据说骨头真的折了好多根呢。也不对啊,霍添因为殴打同学被罚扫过道了,他每个课间都在楼道里收垃圾,也是很多人都看见的,也没可能啊。
这些人都不是,还有谁跟夏微予的关系好到能做得出这种事来,应该没有了吧?
究竟会是谁呢?他无法正常思维了,他懊丧,他后悔,他特别难受,看来这次他真的做错了。
因为受到惊吓又淋了雨,还断了骨头,韩咲过了一天才勉强清醒。见自己旁边趴着人,他费力地伸着左手摇摇戚伟超的肩膀,那人抬头时惊了他一下,戚伟超怏怏的,双眼又红又肿。
“怎么啦?”韩咲嗓音沙哑,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右手到右肩都很疼,他已经察觉到在即的考试似乎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怎么办,你就该高考了。”戚伟超的声音有点哽,带着重重的鼻音。
“别自责,算啦……反正我今年考了也是那样,不如再读一年好了,或许明年的把握大一些呢,就可以报二本学校了。”韩咲费力地伸着左手拍拍戚伟超的脸,他本想抬起右臂,发现根本连动都不能动一下,除了剧烈的痛觉还能传达给他的大脑,整条手臂像是跟身体失联了。
戚伟超又把脸埋进了手掌里,如果韩咲责备他,他还会觉得心里好受些,现在韩咲说了这种话,他心里更不好受。
“这不是安慰你。”韩咲说,“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再读一年,觉得这次挺险的,又觉得再读一年没有必要,英语、数学、物理都不太好,还有两门大科,再提高也挺难的。我考虑了好长时间,还是犹豫得很,这次终于可以做决定,再读一年,到时候回市区里一门心思复习,多少还能好一些吧。”
戚伟超弓着身子,嘴里一直在念着什么,泣不成声。他越听越难过,觉得自己真的太混了,明知道韩咲是毕业生,还让韩咲去做这种惹祸上身的事,实在太混太可恶了,这就是损人不利己,除了短暂的报复快感,整件事从头到尾仍然没有想要的结果和答案。
“超子……你听我说,有人袭击我,用球棒敲打,把我从破窗户推出窗外。”韩咲皱着眉,他想到那个下午发生的事,恐惧的感觉又回来了,“那时候停电了,我听说监控没录到任何东西,对方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进来的,以及究竟是谁,都无从考证。”
“我知道……”戚伟超沉闷地回答。
“说出来可能有点奇怪,我没看到对方的脸,但我感觉那个人是……”韩咲瞳孔骤然一缩,打了个哆嗦,沙哑地喊出了一个名字。
戚伟超的表情也很震惊,怎么会是那个人!
既然根本没看到脸的话,韩咲也是有可能认错的吧。
韩咲拽着他的胳膊,细细地跟他讲起每个细节。他越听越寒,坐在午后的窗前,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却觉得自己慢慢结了冰。
看着韩咲又疲惫地睡了过去,戚伟超恶狠狠地咬着牙从校医院里冲出去,一个之前被他认为不会做这件事的人,居然完全有条件做得出来,而且很难说那个家伙对韩咲到底有没有存在杀心!
他一路奔跑,见一个人就问有没有看到尤彻,他冲进学生会大楼,一脚踹开助理的门,破着音吼道:“韩咲前天被人袭击了!”
尤彻正在跟任昱麒一起看邮箱,冷淡地回复了一句:“早就知道了,有必要这么激动么?”
任昱麒头都没抬一下,作为蒋荫萍的好小弟,他还是有这个觉悟的,要跟那个姓戚的划清界限,啊不不不,是势不两立!
“你给我过来一下!”戚伟超一把拎住尤彻的后领,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粗暴地从屋里扯出来,拖到电梯里,从楼里拽了出来。
“你干什么!”尤彻使劲甩开戚伟超,“难道你怀疑是我把他从楼上扔下去了?开什么玩笑,昨天大家都看见的,都能给我证明,你别乱怀疑!”
“你现在立刻跟我回去把你宿舍的门打开!”戚伟超又一把抓住他的前襟,继续强行拖着他往前走。
尤彻有点吃惊,戚伟超个子没他高,也没他结实,他居然挣不开这个人,这个人是怎么了,难道真疯了?
“昨天下午我根本没离开过教学楼,有点理智好不好,你不要随便就怀疑别人把韩咲推下去!”
“我知道!不是你,我没说是你!”戚伟超回头,脸上的表情很诡异,连语气也很诡异,“是他,是夏微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