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微予双手和后颈在经历了剧烈疼痛之后,连知觉都迟钝了,脑袋里天翻地覆斗转星移,体力上的极限和精神上的高度紧张让他完全透支,意识陷入一片灰暗,在什么都看不清的世界里,那个诡异的钟声再次响起。
那个人在混沌中慢慢走向他,仍是看不清的整张脸,那张脸却是笑着的,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张秀敏和着面,旁边放着一小把韭菜和一碗蛋液,夏思君叫唤了好长时间要吃饺子,她正在做着准备。
从她和的面量来看,早已超过了一顿的量,还够再煮一锅面条,然后蒸两屉馍。而她竟然还在考虑着是不是应该再加点面进来。这人完完全全就是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没完没了就是搞不定一个面团。
夏英兰在一边看着,觉得真是受够了,叫张秀敏下厨还不如让他动手呢。那女人所能做到的最好程度也就是保证没毒没害而已,这次还非要逞能,说某某大姐跟她说了个配料,调陷好吃得可以死掉。
吃了她的手艺会死掉也确实很有可能……
“小予那个死孩子是返校了吗,他走之前怎么连说都不说一声,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张秀敏抹了一把汗,头上沾着面粉,把汗手继续插进面团里。
夏英兰看着一阵反胃,强忍不适说:“是不是跑到哪个同学家去玩了,他的包没带走,手机充电器也留在插座上。”
“能玩这么长时间啊,昨天晚上不回来也不打个电话!”张秀敏骂骂咧咧,她本来已经给夏微予安排了这几天的食谱,结果那家伙连影子都没了,她还得操持饭食,“越大越难管了,越来越不听话了,现在都学会夜不归宿了。电话也打不通,不会遇到坏人了吧?”
“他长这么大了,还能遇到什么坏人?这学期不是当什么学生会干部嘛,可能又瞎折腾去了。”
“哎哟,可是真了不起,我上学的时候也当过班长呢。”张秀敏冷笑一声。
“等他回来我说他,你再别瞎参合,他不是小孩了,你用以前那套根本没用。”夏英兰阴着脸。
“他都没给我带巧克力……”夏思君在一边哼哼唧唧。
“巧克力个屁!”张秀敏骂了一句。
“你对孩子发啥脾气!”夏英兰紧接着骂了她一句。
夏思君委屈地瘪嘴。他有缺陷,因为前期治疗服用激素,胖成得不像样子,后来因为旺盛的食欲,更胖了,随着胖也越变越傻了。以后怎么办,以后自己和妻子老了呢,谁愿意接替照顾他?夏微予看似温顺听话,其实自己的小花花肠子多得很,指望他估计没辙。真是让人头疼啊,这个家里的两个孩子真是让人一点幸福感都没有。
“夏微予跟年轻时候的老三真是越来越像了。”夏英兰深陷在沙发里,叹了口气。
“别人说的话全当耳边风,我看他以后落得夏英竹的下场就高兴了。”张秀敏嗤之以鼻。
说起夏英竹那两口子,张秀敏也是一肚子气。
她跟夏英兰结婚好几年也没个孩子,讨论研究再三,最终决定让老三两口子再生一个过继给他们。
谁知道那个妖女肚子里有夏微予以后,她怎么就恰逢其时也有了夏思君。后来两个小孩的出生也就差一天而已,他们两口子工作忙,她家里老人照看小孩的时候把感冒传染给了小孩。那感冒总是断断续续好不了,老人压力很大,纪云佴就把夏思君带到自己身边跟夏微予一起照顾,结果没留神让夏思君发展成肺炎,高烧把脑袋烧坏了。
当年要不是纪云佴没看好小孩,夏思君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吧。
夏思君之前是多漂亮一个孩子,可聪明了,两个眼珠子那么灵活,一逗就笑,太惹人喜欢了。
结果烧坏了,智力极限就10岁,还成了大胖墩。
想想就一肚子火,虽然生病不是纪云佴害的,但烧坏脑子是在她那边发展出来的。
“我们思君太可怜了,本来多好一孩子,成了这样。脑袋也治不好,花那么多冤枉钱,再加夏微予的教育负担多大啊!”张秀敏狠狠搓着手上的面,这两件事她只要想起任何一件就要气得吃不下饭。
“好了,以后到外面不要说这个话,听着像什么啊,思君的病也不能全怪人家。”夏英兰一听这个就精神衰弱,焦躁地挥挥手。
“你的意思怪我妈?!”张秀敏把盆子一甩,“怪我妈把感冒传染给孩子了!”
“谁怪你妈啦,我那么说了嘛!别老是这么敏感行不行,都有错,我们自己当时多用点心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夏英兰拍着茶几,“出去再不要说这种话!听着像什么,也不怕别人笑话!”
“我看那个妖女就是故意的!他们哪里养的起两个孩子?就是想甩给我们!他们女儿住校不就好了,当时非要住我们家里来,我看他们当初就想把丫头送来我们这儿,儿子留自己家!哪有人把儿子送人的道理?我看那妖女毒得很,她是不是送她儿子来骗我们家钱的?夏微予那小子养不熟、捂不热,我看他就没把自己当成是这家里的人!不把思君弄坏了,她怎么把她的孩子往咱们家里送?夏英竹也是,他就是乡下待怕了,想回来。看我们有了思君,怕不要他的孩子了,两口子联合起来算计的!”
“我让你别说了!”
“你弟弟弟媳,你帮他们说话,思君是你亲儿子!”张秀敏也拍桌子。
“这种话少说,尤其少当着家里人的面!”夏英兰嗓门越来越大,“你让人怎么看我们啊!”
“别吵了……”夏思君嗫嗫嚅嚅地说,“我以后不吃那么多,夏微予以后也不乱跑,三叔三婶都听妈妈话。”
“气死人了,把我气死算了!”张秀敏气得双手发抖,一谈到这件事就免不了吵架,每次都弄的像她无理取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