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中气十足才不会死好嘛!
医生紧张得才要早搏梗塞衰竭和血压升高肾上腺素中毒了,他今天一直不在状态,到这会儿才注意到,上次被捆在架子上的人居然这次还在这里,不但这个在,之前的好几个居然依然还是同样在,吓得他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啊啊啊啊啊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下辈子做牛做马都不会放过你们的!快住手吧,受不了啦,我真的要死掉啦!”
程入晟皱着眉,唐英华面无表情,成娜娜一边紧张地咽着口水一边转手里的笔,霍添百无聊赖地托着脸。郑星坐在窗前,背朝大家,看楼下树枝上挂着一个塑料袋。
夏微予数过三之后直接跃到十,省略了六个数字。
这场惩戒也算结束了。
苗苗以外的人都惊讶地看着他,连郑星也不可置信地转过身。
“怎么了,你们看我干吗?”他不惊不澜地说。
“师兄你,你刚才……”成娜娜手里转的笔啪地一声掉在桌子上。
夏微予轻轻地问:“我数错了么?”
“没有!”霍添拍了下屁股底下的桌子,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他突然鼻子一酸,原来是这样,迈不过去的那道槛这次终于轻易越过。
这他妈怎么这么让人激动啊!
霍添双手紧紧握拳,表情好似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宣传画。
其他人都愣着,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郑星说:“没数错。”
“没错,没数错!”成娜娜抓起笔,唰唰地在纸上写起来。
程入晟点点头,唐英华鼻子里轻嗤一声,扭开头。
校医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又一次莫名老泪纵横。
很快苗苗就被放下来,跪在地上抱着夏微予的腿,戏剧化地又嚎又叫,比之前挂在上面的时候还惨烈。
谁都没想到夏微予帮苗苗减刑。
很快,跟之前那次保持默契、只字不提的气氛完全不同,这次简直响彻大山南北、吹化整片土地,在成娜娜夸张的渲染下,甚至变成了永远的丰碑般的故事。
作为这场大戏的主角之一,只两天,苗苗基本就能活蹦乱跳了。从此完全沦为夏微予腿边的一条好狗,恨不得每天舔干净别人的每个脚趾缝。
“你可真是个大英雄、大善人啊!”尤彻的表情只能用痛心疾首来形容,“当时有人为你想过这些么,当时你被怎样对待啊!你他妈……你他妈怎么这么让我生气呢!”
“过去的事你能不能不要再提了。”
“这他妈还半年不到呢!你凭什么不让我说!”尤彻把桌上的书扫到地上,差点跳到凳子上,他就觉得窝火,他就觉得不公平,他就觉得难过。
“就是不让你说,赶快给我把嘴闭上,拿上你的脸盆滚到水房去好好清醒一下!”夏微予的语气骤然升高,停了一下又降到最低,“洗洗睡了吧。”
“你他妈……”
“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你他妈,别喊叫了,也不怕别人听笑话。我就是逞英雄耍威风了,怎么着?你说过的,我是老大啊,老大就该有点老大的样子不是么?”
“你……”
“好了,别这样。”夏微予上前拍拍尤彻的背,“老是跟小朋友似的,好歹还有很多师妹那么喜欢你,注意点形象。”
“你才注意形象,你才小朋友,幼稚!”尤彻捡起脸盆落荒而逃。
夏微予低声笑了笑,这家伙在发哪门子的火啊,真是……
说起来那种事,按当时的情况也不能变成这次的版本吧。
其实他早就不可避免地回想起来了,当时自己有多害怕又有多怨愤,他并没有多英雄多和善,只是代入感太强了,天晕地旋地回到了那个下午,脚下地板带着不凉不热的温度,屋内呈现冷色调,头顶接触不良的灯管发出单调的声响,并且忽明忽暗地一闪一闪……
早在这个处理执行之前,有好几天了,那个场景连续再次在梦中重现,他依旧充满了恐惧和委屈,紧咬着牙齿,内心大声呼喊,醒来之后眼角总是湿的。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再梦到过那件事了。
对于他来说,那件事从来就没有过去,只是刻意不去想而已。
算了,洗洗睡了吧。
夏微予准备妥当,爬上床钻进被窝里。
少女穿着薄荷色的裙子,用带钢骨的撑子撑起来,目测至少2.4米的裙摆上有精致的烫金。她的头发染成巧克力色,发梢烫了微卷。脚下同巧克力色的小坡跟皮鞋上带着水溶蕾丝的蝴蝶结,配乳白色带有植绒花纹的袜子,隐约有点像童话书中走出的女孩子。
如果不是她暴躁蛮横没耐心的语气和恼怒的表情,看起来确实还是一只软萌到不行的好妹子。
“原来你也会打扮啊。”面容还算精巧的妇人坐在椅子上,微微笑着。
“你到底还想怎样!”少女紧握双拳。
“明天就要走了么,可以看作这是在对我示威咯?”妇人依然不惊不澜,笑得人畜无害。
“你不是说了只要我帮你宣传出效果就帮我么!”少女恨不得扑上去给她一拳,像兽类一样撕咬她那张欠揍的面庞,踩着她的下巴掰掉她的每一颗牙。
“那要看你的效率和诚意咯。”妇人细长的手指轻轻扣着扶手,稍稍偏过头满脸玩味。
“行行行,你等着看吧!”少女扔下最后一句话,摔门而去。
这个总是没太被重视过的女孩,终于在考学之际被拉上台面,之前一直散养并且作用只是逗乐长辈的女孩就要离开这里去国外学校就读了,据说那是一所贵族学校,,她这样的女孩能申请到机会是非常不容易的。长辈们的表情慈爱又严肃,叮嘱她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负众望,同时作为对未来生活的鼓舞,每位长辈都给她送上了一份不小的礼物。单是她今天身上的这条裙子就是从海外买的,比她妈妈在商场里买的大衣还贵重。
这是她短时间内最后一次跟房间里的人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