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剑循着沉郁的琴声而去,穿过开满白花的花树,踩着石头台阶,来到孤亭,琴声就是从前面的大石处传来,被花树遮住,看不见人琴,琴声越来越快,如飞沙走石,硝烟滚滚,又渐而转缓,如溪水潺湲,碧波上漂泊的孤舟,最后戛然而止。
这时,沈剑已经到弹琴的人身后,他长发垂腰,白衣如雪,面壁而弹,旁边有酒,未开封,有两个漆黑大碗火炉。
他转过身,不是公孙兴怀是谁,眉毛和胡子都是白的,眼睛微眯,淡淡微笑,“不认识老友了?”
“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公孙兴怀放下琴,将酒坛放置火炽中,舀清澈的溪水,“算算,我们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见面了。”酒温好,公孙兴怀开封,往两个碗里倒,“当年,我离开盘虎镇去了天帝城,过了几年舒服的日子,随后跟着大军去北极之源、兽林,又流落塞外,差点死掉,幸好被人救了,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我的性子本就不喜欢热闹,所以就干脆在这里落脚,开辟小家,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本来不想管这红尘之事,可是我在无意中得知安洁的消息,就不得不管了。”
果真是公孙兴怀让人将安洁的消息透露给自己的,“你可知,安洁在哪里?”
公孙兴怀闭口不言,拿起盛满酒的黑碗,碰了一下沈剑的酒碗,湖中几尾红鱼跃出水面,又跳到水里,公孙兴怀一口喝完碗里的酒,“知道我为何叫你来?”公孙兴怀看着沈剑的眼神变得很严肃。
“不知道。”
“你孤身前去,是斗不过这个庞然大物的。”
“你给了我安洁的消息,又阻止我前去救安洁?”
公孙兴怀没有否认。
“管它是庞然大物,还是天皇魔神,谁要是伤害安洁,我就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公孙兴怀流露痛苦之色,了解沈剑的性子,当初让人告知沈剑安洁的消息,不是没有经过慎重考虑,一旦告知很多人的命运将会因为沈剑改变,而若不告知,又对不起老友。
“你可知道阴门?”
“知道,是阴门的人抓住了安洁?”沈剑的手握成拳头。
公孙兴怀的神色更痛苦,“你又可知道,阴门的门主是谁?”
“我管它门主是谁,谁要是伤害安洁,我就杀了他。”
“你又可知,你先所杀之人,是谁下达的命令?”
沈剑盯着公孙兴怀,现在才感觉到公孙兴怀的话里有话,“谁?”
公孙兴怀又喝了一碗酒,犹豫了一下,脱口而出;“卫华。”公孙兴怀痛苦地闭上眼睛。
“不可能!”沈剑站了起来,“卫华怎么可能是阴门的门主?”当年就是门主下的命令杀死儿子沈晨。
公孙兴怀道:“那时,卫华还不是门主,是副门主,晨儿被杀,他本可以救的却未救。”
沈剑的脑海响起一片嗡嗡声。
“你若不信,可以问安洁。卫华早就变了,为了权力和安洁,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为了安洁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当年,我们几个人在一起,你不觉得卫华很喜欢安洁?后来安洁和你在一起了,你知道他有多恨你吗?你知道是谁下得命令,要取你的人头?”
沈剑什么都明白了,“他要是敢伤害安洁,我就杀了他!”
“他不会伤害安洁的,这次安洁大难不死,还是卫华所救。”
“安洁是我的妻子,不是他卫华的,我一定要带走。”
“那就算上我吧。”
“你真舍得这里的一切?”
“阴门夺走我的家人,血债必须用血偿。”
阴门堂,卫华盯着躬身报告的属下,“他们真的被沈剑杀死了?”
“千真万确。”
“他真的去了漠北?”
“属下亲眼所见!”
“他是如何去的?”
“乘着独脚鸟去的。”
卫华的神色变了,怎么会不认得独脚鸟,这是公孙兴怀的。和公孙兴怀多年未见,希望再见不是搏杀,而是把酒言欢,如果硬要插一脚,那就别怪我不顾多年的情意了,嗖,卫华原地消失。
雪庐,安洁坐在孤亭中,只穿着粉色的单薄衣裳,脸色苍白,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卫华出现,狠狠地剜了赵灵一眼,赵灵抱着大衣,很委屈的样子。卫华拿走赵灵抱着的大衣,来到安洁旁边,为安洁披上,安洁朝前走了几步,大衣掉在地上,卫华忍住怒气,将大衣捡起,漫天的雪飞舞。
“咳咳。”
“你都受凉了,还是赶紧回屋吧。”卫华紧张地道。
安洁忽然转身,直视卫华的眼睛。
卫华一喜,安洁终于肯正眼看我了,不管这是讨厌的眼神,还是恨自己的眼神。
“当年晨儿被杀,可是你下的命令?”
“不、不是我下的命令。”晨儿被杀,自己本可以救的,想到这是沈剑的种就没有救,事后也很后悔,不过又想到沈剑没种了,安洁会回心转意和自己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了,这事只有阴门的人知道,安洁是怎么知道的?有人出卖了自己,一定要将这个人揪出来弄死他。
“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你真是薄凉啊。”卫华脸上的肌肉抽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些年,沈剑的修为提高不少,第一批围杀他的人都被他杀死,我想很快,他会来到这里,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他,让你们团聚的。”卫华拍了拍安洁的脸消失了。
安洁咳嗽得更厉害,希望沈剑别来,就算修为再高,凭一己之力,是斗不过阴门这个庞然大物的,了解沈剑的性子,一旦知道我在这,卫华要杀他,他是不会放过卫华的。
离铁城只有几百里了,能见到零散的建筑,偶尔有几个行人,又感觉到监视自己的眼神,行至深谷处,从四面八方飞来十几人,手臂上有像月亮的标记,都是阴门的人,散发着诡异的气息,看不透他们的修为,这次不敢大意。
杨痕一声令下,十几人疯狂扑来。
卫华临窗负手而立,在等好消息,派杨痕带领十几人抓沈剑,公孙兴怀,这是阴门的精卫队,擅长捕杀,十几个修为达到流沙境巅峰的高手,合力抵得上修为达到天河境第一重天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