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谈了很久,柳飘零才知道。原来月神坊的人皆是女子,她们个个貌美如花,个个精通歌舞和音律,她们主要就是以自己的美貌去夺人性命,以歌舞魅惑人心,这样,那些中招的人就会任由她们摆布,所以她们在那些武林正道人的眼里,就是邪门歪道。
而欧阳谦,是欧阳世家的人,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气的,是四大世家之一。
欧阳世家精通旋律,而欧阳谦会吹箫吹笛会弹琴并不稀奇。但是他同样也是在欧阳家没有地位的人,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他不过也是一名青楼女子所生,所以地位低下,从小就被自己的爹送到了龙傲山庄,成了龙天傲的弟子。
但是欧阳老庄主已经在几年前病逝,现在接管欧阳山庄的庄主是他的弟弟,欧阳书。兄弟几个本来就没什么感情,欧阳谦也就跟欧阳家断了联系。
柳飘零依然坐在池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我们的遭遇还真有点相似呢,爹都不爱,只有娘。”
“但是飘零小姐可知道,你刚才的舞蹈是可以杀人的,若不是我也精通音律,我已经死在你的脚下了。”
“什么?”柳飘零一脸的疑惑,他居然说她刚才的舞蹈能杀死他。
而欧阳谦似乎也看出了她的疑惑,继续解释道:“我欧阳世家能在江湖上立足也是有些本事的,我爹精通各种乐器,他吹的箫声就跟月神坊的人跳的舞蹈一样无意间夺人性命,如不是我也会一点点,我已经被你杀死了。”
“既然你爹可以用箫声杀人就是正道,而人家用舞蹈杀人为什么就是歪道呢,同样是杀人有什么区别吗?我觉得这样对待月神坊的人很不公平,同样是杀人为什么你爹是大侠,人家就是妖女呢,这不公平。”柳飘零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是不一样的,我爹从不会暗箭伤人,也不会无缘无故杀人,他所杀的都是武林败类,就是坏人。而月神坊的那些女人完全是用媚术去勾引男人,用她们的妖法控制人心,好让被控制的人去做坏事,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我明白一些了,就是说,你爹杀的都是坏人,而她们是用药或者别的方法去让别人替她们做坏事,所以是坏人。”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你现在还太小,等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不。”柳飘零一脸不服,嘟起自己的小嘴。“我娘不是坏人,不是妖女,绝对不是。”
欧阳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之月神坊在他们眼里就是邪门歪道,也许他不应该把这些告诉她,她还这么小怎么会明白,当然也会受不了。
“我也相信你娘不是坏人。”
“谦哥哥。”她抬头看向他,如水的眼眸饱含珍珠,只要稍微一眨,眼泪就会如同断了线的珠链。“爹不喜欢我是因为娘是月神坊的人吗?娘告诉我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好人和坏人,就算是好人也会犯错,就算是大侠也做过坏事,而坏人也没有绝对的,他肯定也有好的一面。我之所以被人欺负,就是因为我不是大侠的女儿吗?可是我的那些哥哥姐姐的母亲都是有身份的,都是有名气的,可是就因为这样他们就可以做坏事吗?”
“这个?”欧阳谦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这么复杂的问题她一个小孩子真的会明白吗?也许她娘是对的,让她跟普通的孩子一样生活才是最好的,“江湖”两个字,对于贫民百姓是多么遥远的一个词呢,不明白还是好的,可是她偏偏回到了这里来。
“谦哥哥。”她挽起他的手臂,深深埋到了他的怀中。“我们会在一起吗?这里的人我都不喜欢,所以谦哥哥不要离开龙家好不好,我只要能见到谦哥哥就好。”
她在他怀里发抖,她是在害怕吗?慢慢地,他用自己的双臂将她圈入怀中,抱紧正在颤抖的她,希望能给她一丝丝的暖意。
他们没有发现,在暗处,一地的鲜血喷洒在雪地上,一个侍女打扮的少女倒在地上,原因正是因为她偷看了柳飘零的那支舞。
然后一名身着彩衣的女子走过,她仿佛浑身发着金光,就像是神仙降临,看不清她的整体相貌,她来到那个侍女面前,看着……
然而,时间也不早了,欧阳谦送柳飘零进了房间,自己也离开了。
倒在那里的尸体也已经不见了,地上的鲜血也被处理了,没人知道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就好像平时的夜晚一样。
那一年,她九岁,他十七岁。
两年之后,听说龙傲山庄来了两位贵人,听说她的爹好像对那两位客人跟对待神一般去招待,听说是很有身份的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会让武林盟主这般惧怕,他不是江湖上最有名的大侠吗?为什么还要区区他人之下呢?
但是她也不关心这些,她只想要经常见到她的谦哥哥就好,每年荷花盛开之时,他们都会在这荷花池边玩耍,观赏着朵朵荷花还有水中的鱼儿戏水。
水很清,那跟荷花一样粉粉的裙子在水中飘了起来,在她脚上拂动着。但是荷叶长了不少,可花没怎么盛开,很是单调。
她一直坐在池边,周围也没人,庭院无声,只有水,轻轻地响,他还是没有出现。难道他也要一起招待客人吗?到底是什么人连她的爹爹都要奉为神呢。
她站了起来,试探着踩下水走到深处去,她想要去摘池子里的荷花,然后他出现,阻止她。然而没走几步,裙子绊到了她,她整个身子一歪眼看着就要扑进水去。
突然,一只手臂揽着她的腰把她带回了地面去,她的脑子里立刻出现了一个人,欧阳谦。
“谦哥哥。”她带着浅浅的笑回头,差一点,自己就能到水里了,这个时候除了他还有谁会来呢。
但是,她失望了,救她的人根本不是欧阳谦。
“你在干什么?知不知道很危险。”说话的人声音很低,不太平静。这个语调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爹,爹的声音也低,但是却没有音调。那是个陌生的声音,一个男孩子,她不认识的一个男孩子。
男孩子年纪也不大,看似就十五六岁,跟龙凌霜差不多的年纪,他一头过肩的长发光泽动人,五官俊秀,高鼻薄唇,一双细而长,目光冷冽有神的双眸,肤色相当白净,真是一位好俊俏的小哥,她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孩子,他没有欧阳谦的成熟稳重之气,但是他比欧阳谦要好看好几倍。她,不由得,看呆了。
“我问你在干什么,知不知道很危险,为什么要这样。”男孩子好像一个长辈一样质问,其实他也不过是个孩子。
柳飘零转过脸,依然挂着那抹浅笑,还是没有说话。谁说危险了,她只是想去水里,采摘一朵荷花,希望他能来,告诉她花儿也是有生命的,不可以随便采摘,这样它们就活不了了,没有想到他没来却来了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你是谁?”他又问了起来。
她抬眼看着他,他当然不认识她,她的爹爹从来不来看她,即使是生病了也未曾看过她一眼,表面一个小姐,其实跟个下人没区别。
他莫名地看她,眼光有些迷蒙,他看到了她的美丽。
她依然不作声,转身想要离开。
但是,他还是不甘心地在身后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停了下来,没有回头,“飘零,柳飘零。”她回答着。
“我是司徒俊逸,我们……还能见到吗?”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大家都不喜欢她,而她,也只想要见到欧阳谦。
可是她记住了他的名字,因为这几年除了欧阳谦,从来没有人主动和她搭话,他是第二个。
司徒俊逸,这个名字果然很适合他,因为他真的是一个很英俊的男孩,等他长大一些,肯定会更加好看,这是她对他的感觉。
“她好像池里的荷花仙子一样美。”他看着她的背影,说道。
而他,也记住了这个名字,飘零……独自飘零的意思吗?
那个叫司徒俊逸的男孩子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一样东西,像是一张黄皮纸,但有不想,因为那东西已经在他手中握成了一团,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了,他自语道:“她?哎!”不知为何,他叹了口气,神情都不像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成熟。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是手里的那样东西已经化成了一点点冰晶碎片,从他手中融化开来,掉进了荷花池里。
柳飘零关上了门,还在生闷气,她明明是要等谦哥哥的,却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还当自己是长辈一般训斥她,真讨厌。他应该就是那个什么所谓的贵客了吧!但是在她眼里,谁都比不上她的谦哥哥,再尊贵的人也不能比。
那一年,她十一岁,他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