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他们就不让我单独出来见御先生了。”禹诺望着车窗外,思绪渐渐沉下来。
索菲亚没再问其他的问题,带着禹诺去了一家较为僻静的美容院。
门口挂着今日谢客的牌子,索菲亚推门进去。
店长立即锁上门,示意一楼最里间的房间。
索菲亚点点头,让禹诺跟着她一起进去。
禹诺没有取下耳钉,目的无非是让离寒澈知道她就算偷偷出来,也并非是有别的目的。
走进最里面的房间,清幽又简单的办公室里,一个男人坐在轮椅上,正在翻阅一本时尚杂志。
看到她们进来,御先生抬头,目光温和:“小诺,我们又见面了。”
“你好,御先生。”禹诺躬身致意。
索菲亚轻声道:“你们谈,我在外面等。不要太久了小诺,你哥他们都太精了。”
禹诺点了点头。
房门关上,御先生将杂志放下,问道:“遇见难题了?”
“嗯。”禹诺确实不知道该找谁来为自己心底的困惑解答。
“我能不能帮上忙呢。”御先生温柔和煦地控制着轮椅,去给禹诺倒了杯水递给她,“让你有这么难受的模样,应该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禹诺捧着水杯,微微转动,浅酌了一口:“我一直认为我的直觉很准。”
“人的直觉这种事其实并不一定能作准。”御先生声音平和,“否则也就不需要证据了。”
“可如果,我认识的人,突然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我该相信什么?”禹诺没有刻意地提是谁。
但是御先生还是看出禹诺遇见的难题是和自己曾经坚信的一件事背道而驰。
“那么,你认为你该信什么。”御先生反问。
禹诺垂头:“我不知道。”
御先生想了想,问:“又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你自己的初衷?”
禹诺沉默了良久才出声:“我一直认为,如果一个人心存感恩和拥有一个非常非常爱的人,哪怕他真的做错了事,他也绝不会伤害那个他最爱的人。”
“感恩论实际上从某些方面来说并不可靠。”御先生为她解惑,“当某个最爱的人离他而去,所有的感恩和情感也就会远离这个人。仅存在心里的,就只剩下了仇恨。”
禹诺明白:“就像我哥哥。”
御先生浅浅一笑:“是的,影寒这十年几乎就是仇恨在支撑着他活下来,否则那些断骨错位毁容的痛没有人能坚持下来。”
禹诺垂下眼眸,所以其实之前她一直刁蛮地指责哥哥满腹仇恨是很没有道理的,毕竟,她感觉到的是爱,他的记忆中只剩下恨。
“可他还有你,你让他真正地活了下来。”御先生又继续道,“一个人仅凭着仇恨哪怕是活了下来也只是行尸走肉。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人生八苦,人无法超脱,便也不会置身事外。”
禹诺……没听懂。
御先生见她有点茫然,莞尔:“现在和你说这些你还不懂。你只要知道,当一个人心中的爱比恨大的时候,他能选择的,能做出的决定永远是朝着这个方向而努力。
但一个人心里只剩下仇恨,看到的只会是黑暗。而看到黑暗,除了对外人的仇恨,还有就是失去了爱的人,和爱的能力。”
禹诺有些愣怔地望着御先生,似乎有点懂了。
“我知道你最近在找曾经的真凶,不管发生了什么,还是知道了什么,你只要坚持一个信念。”御先生指着心脏的位置,“想想你的初衷是什么,你要为之而奋斗的是什么,你就会知道怎么选了。”
禹诺沉思下来,她想和她的澈叔叔永远在一起,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分开。
她想像爸爸那样成为一个勇敢又正直的人,为这个世界的和平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所以,不管最后结果是什么,也不管是谁,我都会把他绳之于法!”禹诺抬眸,目光灼热又热血的看着御先生。
御先生目光温润慈爱:“有答案了?”
禹诺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算是吧。只是,现在只有一个嫌疑人了。”
御先生温柔地摸了摸禹诺的头发:“几个嫌疑人都不是问题所在,而是,怎么找到他。”
禹诺不知道离寒澈他们有没有找御先生讨论过这些问题,之前禹元墨也说要离御先生远一点。
但是禹诺那蠢蠢欲动的第六感还是告诉她,御先生没有什么危险。
虽然,她现在已经不敢对自己的直觉抱以绝对的相信,但是现目前为之,这些事她又不敢和离寒澈商量。
更不敢和禹元墨说这些,如今他们俩好不容易才和平相处,如果她说她对离仲越的怀疑加深,只会让那两个人更加争锋相对。
她绝不要这样。
所以,能问的,只有眼前的这个人:“御先生,你认为他还活着吗?”
御先生难得没有兜圈子,而是直言不讳:“活着。”
禹诺愕然。
“很惊讶为什么我会这么说?”御先生看着禹诺的表情,微微一笑。
“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她立即追问。
御先生摇头:“我知道的不比你们多,但是有一点,离仲越早年并非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离影清和离寒澈的能力和智商完全继承了他们的父亲。
十年前的事,假如是他人所为,就算是陷入了绝境,他也能让自己活下来。”
“可如果还活着,为什么十年了都没有回来?”
御先生目光慈爱地看着她:“你说呢。”
禹诺怔忡。
是了,其实她很清楚,还活着没有回来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不能回来,另一个则是不想回来。
如果是他自己所为,他就更不可能再回来了。
看到禹诺眼底的愁绪,御先生又语重心长道:“小诺,不要把所有的心思都落在他的身上。怎么去找他,我相信离先生和影寒会有办法。”
禹诺沉默几秒,目光灼灼地看着御先生:“御先生,你也怀疑他就是凶手吗?”
御先生一愣,倏地笑了出声:“你怎么总爱这么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