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青瑶把破阵那天的事情回想了一遍,忽然想起,当时她跳下深渊,缚妖索在容墨身上。
如果容墨也跳下去,看到她昏睡不醒,肯定会用自己的血给她招魂。
了缘方丈说,那个办法用到第三次,便会反噬!
至于反噬的后果是什么,他也不知情。
联系容墨忽然对她十分冷淡的举止,心中顿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捏紧了佛珠,她组织了下语言,道:“当日被困阵眼,小僧想起前六个变数的破解之法,是封住生门打开死门,于是纵身跳进七星盏幻化出来的地狱漩涡,意外破阵。”
景焕敛眉拿起册子,翻到最后一页,仔细看了一会,禁不住狐疑道:“这册子上说,若是进了地狱漩涡,阵法不会破,反而会生出第八种变数——七星伴月。”
骆青瑶眼皮跳了跳,伸手拿走册子。
怎么可能会生出第八种变化呢,师父从来没告诉过她。
跳入深渊之后,她因为缚妖索离身,元神出窍回到了现代,结果又被师父给踹了回来。
那容墨呢?真是第八种变化,他绝不可能还有命在,除非……
视线移向一旁,渐渐在佛珠上定格。
一定是缚妖索救了容墨,可他为什么忽然就不理她了?
骆青瑶烦躁的按了按眉心,把册子里的内容认真看完,抱歉的单手竖掌施礼。“你若是不急着回去,可留在此处,或住到城中医馆旁边的宅子去,那有位名医。”
说完,她拿着册子,拱手告辞。
景焕客气回礼,见她行色匆匆,不禁苦笑。他千里迢迢赶来,她似乎一点都不领情。
骆青瑶骑着裂风,下了山随即往大营那边疾驰而去。
师父说,她每一世转世轮回都会成为他的徒弟,从来没有变过。
没回到这一世之前,她还开玩笑,说师父是封建迷信要不得。要是真有轮回,她怎么可能老是躲不开当和尚的命。
现在想想,师父那时候其实已经在告诉她答案了。
她后世的轮回,因为容墨的诅咒,除了跟着他别无选择。
喜欢谁谁就死,比《死亡笔记》还要恐怖。
那个好歹还要写下名字,而她是动下心思,都会有人无辜枉死。
下次有机会再回现代,她一定要使劲磨师父,问清楚这一世的她到底做了什么,竟让容墨如此恨她。
裂风的速度越来越快,大顺的大营渐渐出现在视线中。
骆青瑶叫住裂风,翻身下去让它自己去玩,自己施展轻功进去。
中军帐内只有容墨一人在,白枫站在门外,面色极为凝重。
骆青瑶避开白枫,刚准备溜进去,胸口的位置忽然生生的疼。像是有利器刺入皮肉,跟着那疼痛的位置,便开始火辣辣的疼。
容墨受伤了!她脸色变了变,弯腰取下短刀将中军帐划开,急急冲进去。
四目相对,容墨像似很意外她又跑回来,剑眉紧蹙,俊逸的脸上满布戾气。“国师大人!你可知私闯大营,是杀头的大罪!”
骆青瑶忽略他的火气,身形一晃,迅速过去封了他穴道,跟着将他推倒,飞快取下戴在中指上的莲花针。
他伤的不轻,看情形应该是刚刚伤了没多久。
白辞不在,他竟然自己包扎伤口!
封住他心脉附近的大穴,骆青瑶取下荷包,拿出一只白色的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在手中,逼他服下。“本国师奉皇帝密旨随军,逸王若是觉得不爽,自己去跟皇帝讲理。”
命格没破之前,她是不会离开他的。
伸手拿了杯茶喂他把药顺进肚里,她看着他,俏脸依稀浮起薄怒。“容墨,你忘了我是么?”
“国师大人此言何意?”容墨躺着不能动,看她的目光却犀利非常。
那双眼再无往日的温情,冷冰冰的,好似覆了一层寒霜。
“还跟我装。”骆青瑶生气的撇撇嘴,忽然俯身去吻他。
容墨怔了下,眸中风起云涌。
骆青瑶笨拙的吻了一阵,移开唇,距离很近的望着他眼睛。
那双常常带着奇怪情绪的好看眸子,此刻漠然的望过来,陌生的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
心痛的感觉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沉沉压在她的心头,闷的她几乎要窒息。
抬起手,冰凉的指尖落到他唇上,失望低喃。“容墨,你怎么可以忘了我,怎么可以……你说要等我还俗的。”
容墨的眼中依旧没有波澜,胸口却剧烈起伏着,粗粗的喘着气。
骆青瑶闭了闭眼,发现手腕上的佛珠又变得血红,如针扎一般的痛意不断的在心底蔓延开来。
她看着容墨,视线渐渐变得模糊,眼前一阵阵发黑。
“容墨……”艰难握住他发烫的手,双眸渐渐阖上,彻底陷入黑暗。
容墨惊疑不已,奈何手脚都不能动,只得把白枫唤进来帮他解开被封住的穴道。
“主母要送走么?”白枫垂眸站在床边,诧异的望着泛着红光的血红佛珠。
“不用。”容墨摆手示意他出去。
白枫略略颔首,后退几步,转身往外走。
“白枫,不要告诉任何人,主母在本王帐中,另外,找个人扮作她的样子,即刻送回城内。”容墨叫住他,哑声吩咐。“未经本王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帐内。”
“明白。”白枫点点头,伸手撩开帘子出去。
容墨捂着伤口,为骆青瑶诊过脉确定只是无事,遂重新在她身边躺下,伸手将她抱入怀中。
她这个样子,他要如何才能狠下心不理她?
可是不那样做,一旦缚妖索再次离身,她便永远都回不来了。
空无大师也没有法子控制那缚妖索不离身,并且只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留下她还是送走她,全在他一念之间。
“青瑶……”他低下头,细细亲吻她写满不高兴的眉眼。“你告诉本王,如何才能放得开你?”
骆青瑶蜷缩在他的臂弯之中,呼吸清浅绵长。
容墨搂着她,百般滋味齐齐浮上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骆青瑶从昏睡中苏醒过来,茫然的眨了眨眼扭头环顾四周。
她还在中军帐内,容墨坐在屏风的另一侧,似乎在正在研究布阵之事,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皱了皱眉,确定帐内只有容墨一人,她掀开被子下去,径自绕过屏风,打着哈欠坐到他身边。
“国师大人。”容墨淡然掀唇,态度疏离。“两军即刻开战,国师还是回城好些。”
骆青瑶单手支着下颌,若有所思的看了他片刻,伸出三根手指搭上他的脉。
伤的位置在容修给的那一剑边上,那道口子还没好,他肯定都疼死了。
容墨眸光发沉,语气里透露一丝不悦。“国师大人!”
“别吵。”骆青瑶倾身过去,抬手捂住他的嘴。“你跟谁交手,为何会受伤?”
容墨垂下星眸,故意不理她。
骆青瑶等了一阵,收回自己的手,完全不在意他的沉默,低头把瓷瓶里的药倒出来,伸手送到他嘴边。“吃了。”
容墨拧着剑眉,不是太情愿的把药丸吞下。
骆青瑶捏着佛珠,整个人懒洋洋的歪在椅子里,微眯着双眸,目光审视的注视着他。
陨星阵破了之后,他就奇奇怪怪的,不理她也就算了,还把白霜叫过来培养感情,不是说他不会娶白霜的么。
分神的功夫,帐外赫然传来一道软糯的嗓音。“主上,白霜有军情要禀。”
容墨偏头,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到骆青瑶脸上,薄唇轻启。“国师大人请回避。”
骆青瑶手上的动作顿住,狠狠的捏紧了佛珠,起身避到屏风后方。
坐进椅子里瞬间,容墨的嗓音随之响起。“进来。”
帘子被掀开的动静传来,跟着是白霜充满了担忧的声音。“墨哥哥,你的伤怎么样了,要不要通知三哥过来?”
“不必。”容墨抬眸,深邃的眼底并无过多的情绪。
白霜僵了僵,依稀闻到帐内多了一丝熟悉又陌生的香味,下意识望向屏风后方。
没人……可她为何会闻到那假和尚身上的香味。
她从不用脂粉,身上的味道也很淡,如雪如莲,又带着几分不易觉察的香甜。
赏菊会那夜,卓茹微央求她解签,她就在边上,因此记得特别清楚。
记得那夜,卓茹微还跟其他人打听,在哪儿能买到那种香味的胭脂。
“有何事要禀。”容墨留意到她的视线落到屏风那边,剑眉深深蹙起。“若是无事,立即退下。”
白霜脊背一僵,慌忙收了视线,将密信呈上。
容墨伸手接过,摆手示意她出去。
白霜咬了咬牙,不是太情愿的出了中军帐。
白枫站在帐外,见她出来,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
很细微的一个动作,可惜还是被白霜看去。她停下脚步,目光探寻的望着他,悄然抬手指了指帐内。“谁在里边。”
白枫摇头,表示不知道里边还有其他人。主上不喜欢他们过多参与他的私事,如今主母还是新任国师,不该问的最好不问。
白霜知道他最得容墨信任,一下子想到了无尘那个假和尚。
除了她,能让容墨如此紧张的人,不会再有第二个。
心底冒出嫉妒的情绪,她咬了咬牙,骑上自己的战马,胸口闷闷的往大营外跑去。
她陪了容墨七年,竟然比不得那假和尚的一个月,她真的不甘心。
不甘心容墨的眼中没她!不甘心主母之位轻易落入她人之手!
一口气跑出去好远,白霜勒住缰绳,气闷的翻身下马,往林子深处走去。
她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的赶走那个假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