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容墨晚安

大晚上请她入宫干嘛?骆青瑶撇撇嘴,不怎么情愿的站起身。

宫里派来的轿撵就等在门外,白色的灯笼罩子,透出晕黄朦胧的光,一如这一世的她死去时,曾经为她引路的那一抹微光。

掀了掀唇,她俯身撩开帘子坐进去,疲惫闭上眼。

一路上她什么也没想,也不跟白枫说话,直到轿子停下,有人替她打开帘子,这才捻着佛珠下去。

竟然是御书房。

单手竖掌冲慕公公施了一礼,骆青瑶抬脚入内,下意识望向屏风后方。

容墨坐在御案前,似乎正在批阅奏折。灯影映照之下,那张脸侧脸的轮廓愈发的明朗好看,好似匠人用尽全力雕琢过一般。

她抿了下唇,淡淡开口:“逸王殿下深夜召见本国师,可是有要事相商。”

容墨抬了下头,复又垂下去,嗓音隐隐发凉。“为何不遵旨入宫。”

他大晚上把她请来,就为了问这个?骆青瑶眨了眨眼,唇角微微向上扬起。“本国师很忙的,逸王不去为皇帝守孝,却关心本国师为何不入宫,是不是搞错主次了。”

容墨手上的动作一顿,徐徐抬眸。“国师在忙什么?”

“这是本国师的私事,逸王殿下无权干涉。”骆青瑶听着他冷冰冰的声音,脸上的笑意一寸寸凝固在嘴边,感觉格外的不舒服。

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让他醒来?

容修说,等她什么时候肯为他哭,他身上的魔性就会散去。

可她真的不想哭,只想狠狠揍他一顿。

空无师父说他没谈过恋爱,所以没法教她,问题是她也没谈过啊。

当了十辈子的出家人,她找谁谈恋爱去,哪怕是这一世她也没谈过。遇到容修就一头栽了进去,容墨再好,她都不曾在意过半分。

如果不是来这边已经两个多月,她的很怀疑,她怎么会有过那么狗血的人生。

红颜祸水和祸国妖僧,好像是一个意思呢……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电视剧中的女追男的桥段,不由的又弯了弯唇角,脸上悄然多了一抹顽皮的笑意。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么。管他是魔还是佛,对她来说,他是容墨是她找了千年的那个人,这就够了。

“过来。”容墨的嗓音又冷了几分,整个御书房的气温,似乎也跟着冷了下去。

骆青瑶捻着佛珠,不疾不徐的抬脚绕过屏风。

容墨微微抬眸,视线在她脸上巡梭一遍,落回手中的奏折上。“父皇有旨,命你与本王监国,国师大人就是如此的监国的么。”

“本国师年幼无知,不如逸王殿下教教本国师,如何监国。”骆青瑶笑眯眯的坐过去,伸手拉着他的袖袍撒娇。“容墨你教我好不好。”

“本王没让你坐这。”容墨沉下脸,眉宇间浮起浓浓的戾气。

骆青瑶抬手覆上去,动作很轻的摩挲他的脸。“你很生气,为什么?”

容墨拂开她的手,咄咄逼人的目光异样冰冷。“国师大人请自重!”

“容墨……”骆青瑶嗓音软软的唤他一声,出手如电的封住他的穴位。

容墨身体僵住,浑身上下顿时冒出凛冽的杀气。

骆青瑶眨了眨眼,伸手去戳他的胸口。“逸王很不服气啊,待会让你更加不服气。”

她找了他千年,他竟然敢翻脸不认人,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站起身,她小心爬到御案底下,再一点点钻进他怀里,跟之前一样坐到他腿上,舒服枕着他的臂弯闭上眼。“本国师要睡了,晚安容墨。”

说着,她调整了下姿势,双手抱住他的腰,开心睡过去。

容墨危险眯起双眸,死死的盯着怀里那个不怕死的小东西,涌到嘴边的呵斥,不知怎的竟是无法说出口。

他的身子很凉,小小一团缩在他怀里,像只可怜的小兔子,让他心中无端端的生出一丝异样的情愫。

感觉就好像,他与他,并非只是君臣的关系。

拧了拧剑眉,容墨运功冲开被封住的穴道,想站起来,结果发现自己中毒了,脸色当即阴沉如墨。“白枫!”

守在门外的白枫心惊肉跳的开门进去,看到眼前的一幕,嘴角抽了抽,尽量压低嗓音。“主上。”

“命白辞送些解毒丸过来。”容墨脸上浮着薄怒,眼底火气缭绕。“本王中毒了。”

“属下这便去。”白枫转过身,努力忍住笑意,加快脚步开门出去。

白辞和白桐等人都藏在暗处,见他出来,纷纷围上去,打听里边的情况。

“主母这会睡了,她给主上下了毒。”白枫说完,一贯冷硬的面容,依稀浮起一抹笑,抬手拍了下白辞的肩膀。“主上让你送解毒丸进去。”

主母竟然给主上下毒?那画面……白辞想象了下,脊背不由的隐隐发寒。“解毒丸,我给还是不给?”

“主母下的毒,你能解?”白桐一点情面都不给他留。

白辞一噎,摸了摸鼻子,磨蹭着从暗处出去,惴惴不安的过去敲门。

“进来。”容墨的声音裹着浓烈的寒意传来,竟是比御书房外的空气还要凉上几分。

白辞深吸一口气,迟疑推门入内。

绕过屏风,乍见眼前的一幕,他差点憋不住笑出声,好在及时忍住。

怪不得白枫那个千年冰山,都忍不住想笑。

除了主母,尚未有人能把主上气成这副模样。低下头,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小心翼翼的移过去。“国师大人的毒,属下不敢保证一定能解。”

容墨眸光一利,眼底杀意尽显。“此话何意!”

“国师大人精通医理,是青云先生门下高徒,她擅医更擅毒。”白辞抖着腿倒出解毒丸,仔细喂他服下。

这解毒丸是他自己炼制的,跟骆青瑶炼的没法比,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解。

容墨吞了药丸,脸色依旧难看之极。

少顷,他试着又动了下,发现没用脸色不由的又沉了几分。“出去!”

白辞暗暗好笑,后退两步,逃似的开门出去。

来到外边,他施展轻功掠回白桐等人身边,抱着肚子好一顿笑。

白桐和白楼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拉上白云和白宿,一块过去敲门。

“有事明日再禀!”容墨的声音冷飕飕的,一听就知道火气还没消。

白桐几个面面相觑,默默退了下去。

御书房内,容墨看着怀中那个小东西已经睡熟过去,呼吸平稳绵长,眸光一沉再沉。

父皇封的这个国师,未免太儿戏了些!

然而不知为何,感受到他冰冷的身子一点点变暖,他竟是一点都不讨厌。

熬到软筋散的药效散去,已经是三更天。

容墨拧眉将怀中的小东西抱去床榻,谁知把他放下去,拽着他袍子的手却始终不肯松开。

“国师大人?”他不悦的唤他,剑眉深深蹙起。

“容墨……”骆青瑶呢喃呓语,手臂环到他腰上,宽大的袖袍落下去,露出一截细白细白的皓腕。

容墨目光深深的盯着那手臂看了一阵,俯身去闻他身上的味道。

怎会是女儿香?父皇竟然封了个女子为国师!

视线在那张绝美出尘的脸上停留片刻,他吹熄了榻前的油灯,和衣在她身边躺下。

闭上眼,怀中那个小东西不安分动了下,小手探进他的袍子,隔着里衣捏了下他的腰,继续甜甜酣睡。

容墨抿紧了唇瓣,想起回宫后父皇驾崩,他夜不成寐,脑中屡屡出现她的身影。

尤其是在云梦山脚下的草庐前,她悲痛绝望的模样,更是每出现一次,就清晰一分,他的胸口似乎也跟着隐隐作痛,遂下旨招她入宫。

不料她回了宣城不但抗旨,还去了澜香院找牡丹寻欢作乐。

如此孟浪之徒,如何能当好国师!他原想撤了她的国师封号,哪知她竟是女儿身。

睁开眼,他试着离她远些,谁知那双手反而愈发收紧,竟是不许他动的架势。

容墨抬手,作势要封住她的穴道,指尖即将要碰到她的瞬间,复又收回。

从回宫至今,他已好几日不曾合眼,倦意上来渐渐的也睡了过去。

夜色幽静,窗外当值的护卫,每半个时辰就会经过御书房外的花园。

骆青瑶睁开眼,借着屋中微弱的光线,仔细端详他片刻,得意翘起唇角。

神仙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再次放心睡去,醒来外边一片嘈杂。

皇帝出殡的日子还没定,而容墨今天要登基。听声音,是礼官过来禀告各个事项的进度。

她打了个哈欠,起身活动了下脖子,担心自己出去会吓到礼官,遂倚着床榻,测算容修的下落。

离开云梦山后,他并未回宣城,而是去了卫国。

大顺和卫国之战,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开打。

骆青瑶吐出口气,听到礼官离去的声音,放心掀开被子下床。

她的斗篷挂在屏风上,是容墨帮她解下来的,不知他是否还记得,要给她挽发一事。

绕过屏风出去,容墨正好回头。四目相对的瞬间,她清晰看到他眼中的温度褪去,想起昨夜自己的恶作剧,禁不住有些想笑。

“多谢逸王殿下昨夜收留本国师。”扯开唇角,她一本正经的捻着佛珠往外走。“登基大典之时,本国师一定到。”

容墨默不作声,好似听不到她的声音一般。

骆青瑶耸了耸肩,忍着笑脚步轻快的从他身边越过去。

“你昨夜给本王下的毒,到底是什么毒。”容墨叫住她,异常不悦的语气。“小小一个国师,竟然妄想夺取我大顺的天下,本王倒是小瞧你了!”

这帽子扣的是不是有点大了?天下那么大,她想要的也不过一个他罢了。骆青瑶勾了勾唇角,状若未闻的继续往外走。

“站住!”容墨再次出声,不容置喙的口吻。“本王有话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