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你会把我玩死的

骆青瑶抿了抿唇,轻轻点头。她知道,容墨不止活不过一年,还有可能变成比老国师更怕的存在。

祭天大典之时,封印在缚妖索内的一魂一魄回归,他的力量已经在无形中变强。

帝星归位,若不及将他身上的魔性消除,这种力量会慢慢的吞噬他的三魂七魄,使他彻底成魔。

池贵妃见她久不言语,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敛去。“他把我囚禁了。”

“容墨他竟然囚禁你!”骆青瑶一惊。

离开草庐之时,他看她的眼神中还是有温情的,为何这才几天的功夫,就变了脸。

想到被险些被逼死的梅妃,脊背顿时隐隐发寒。

那一魂一魄的力量实在是可怕!

“十五年前我就已死去,如今虽还活着,跟死并无差别。”池贵妃背过身去,目光幽远的望向窗外。“你作为无相门第五代圣女之一,又是第九卷残卷的守护人,千万莫要让全部的残卷现世。”

“我在尽力。”骆青瑶抬眸望向她寂寥的背影,心头没来由的滑过一抹怜悯。

被老国师囚禁在幻境中苟活这么多年,终于见到自己的一双儿子,然而一个逝去,一个入魔,她心中定是难过之极。

或许,这就是无相门圣女的宿命。

因为这世上,比妖魔鬼怪更可怕的,从来都是人心。

“去吧,待到他成魔那日,我若真的命丧于此,也不枉我曾十月怀胎生下他。”池贵妃收回视线,口中发出一声悲怆的轻笑。“我身为门主,竟是连自己的儿子也救不了。”

“那秘术如何解开,你可知晓。”骆青瑶捏紧了佛珠,黛眉深深蹙起。

别的办法不行,那就先把容墨身上的残卷取下,以免融入他的血肉之中。

“这秘术早已失传。”池贵妃抬手轻拭眼角。“门中关于此秘术的记载寥寥无几,你若是想用这法子救他,可去郎州城见城主,她乃门中护法长老,或许知晓一二。”

“看来,小僧还要去一趟郎州城。”骆青瑶单手竖掌冲她施礼。“告辞。”

池贵妃叫住她,低头从怀中取出一枚碧色玉佩,郑重交到她手中。“持此玉佩,门中之人皆供你差遣。”

骆青瑶咬紧唇瓣,没有推迟。

若是她没法驱散容墨的魔性,便只有解开那秘术,取下他体内的残卷。

仔细收好玉佩,她竖起左手再次行礼。

池贵妃摆摆手,自顾转身往冷宫深处走去。

骆青瑶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幽暗的冷宫另一头,叹了口气,掉头往外走。

出了冷宫,寒风一吹,下意识拢紧身上的斗篷。

容墨竟然囚禁了池贵妃,难怪老国师那个怪物离开云梦山的时候,会说那样一番话。

若有所思的到了金殿宫门外,新帝登基的仪仗已到位,只待吉时。

她使劲捏紧了佛珠,抬脚入内。

“国师大人,主上有请。”白枫忽然从一侧的侍卫身后冒出来,神色异常凝重。

骆青瑶冲他笑了笑,泰然自若的退出宫门。“他为何这般急着见本国师。”

白枫垂着头跟在她身侧,嗓音压很低。“白霜。”

竟是为了白霜?骆青瑶眼底滑过一抹讽刺,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照大顺仪制,登基大典之前,要先祭天。老皇帝尚未发丧,故而一切从简,祭天之礼不去圜丘,而是摆在宫内的观星台上。

骆青瑶到的时候,容墨站在观星台中央,明黄的龙袍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的刺目。

“陛下请本国师来,有何要事?”她捻着佛珠站在几步外,故意摆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祭天之礼无需本国师插手,登基大典亦由宫中礼官操持,本国师只观礼。”

“你把她关在何处。”容墨没有看她,语气淡然。

“本国师读书少,听不懂陛下的话。”骆青瑶继续装傻。

这么紧张白霜,莫非是真的打算娶她,并立她为后?还是打算先娶她回来占个正妃之位,再慢慢充实后宫?

“朕问你,白霜藏在何处。”容墨的嗓音沉下去,身上透出一股浓烈的暴戾气息。

骆青瑶皱了皱眉,缠在手臂上的佛珠开始发烫,耳边听到容墨内心的声音:背叛朕的人,没有资格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他竟是想杀了白霜!

骆青瑶本能的捏紧了佛珠,顾不上诧异自己为何能听到他心里的声音,冷静作答。“她是丞相的爱女,陛下是准备一登基就大开杀戒么?”

“有何不可,这天下是朕的,朕想杀了谁,便杀谁!”容墨侧眸,眼底满布戾气。

“天下是你的,天下人的命却不是你的。”骆青瑶垂下眼眸,捻着佛珠轻声诵念《清心咒》。

他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再这么下去,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来年中秋。

梵呗之声响起,手臂上的佛珠泛起金色,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容墨眯着双眸,目光直勾勾的望着她,无声取下腰间的软剑。

那金光太过耀眼,她眉目低垂的模样映入眼底,一如昨夜,她在他怀中酣睡那般乖巧可人。

她诵经的声音,与龙泉寺中的师兄师弟们都不同,清扬中又透着几分软糯,绵绵如风拂过耳畔。

握着软剑的手,力道一点点松开,最后又缠了回去。

不知何故,听到她诵经,想要杀了白霜的念头,竟渐渐散去。

许久,他出声唤住她,头也不回的走下观星台。

骆青瑶抬起双眸,徐徐转身。

容墨已经走远,那一抹修长挺拔的明黄身影,在一片素白中,醒目非常。

他不想杀白霜了,她知道。却又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了读心术。

眨了眨眼,她足尖一点径自掠下去,伸手抓住白辞的衣领,带着他飞去御花园。

“国师大人,你这是要作甚。”白辞吓了个半死,拼命提气不让自己掉下去。

骆青瑶凝神感受了下,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以为是在空中感应不到,双脚一落地,旋即眯起眼窥他。“你就这点胆子?”

白辞一噎,神色讪讪的扭脸望向别处。

这儿是皇宫,主上变得跟个魔鬼似的,又残暴又绝情,她没事就飞来飞去,是个人都要吓死好么。

“长能耐了,竟然在心里骂我!”骆青瑶危险眯起眼,伸出食指戳他的肩膀。

她好像只能听到容墨心里的话,听不到别人的,所以故意诈白辞。

“没有!”白辞一个激灵,急得直摆手。“国师大人想太多了。”

“当真?”骆青瑶见他吓的不清,愈发肯定,他刚才肯定腹诽自己了,禁不住又戳他。“想不想尝试下被人毒哑的滋味。”

白辞下意识后退,抬头的瞬间,冷不丁瞧见容墨也进了御花园,并站在原地盯着他们看,冷汗瞬间打湿了后背。

他们离得太近,从背后望过来,确实有点牵扯不清的意思。

完了,主上这次会杀了他的吧。

骆青瑶惊见他又变脸,吸了吸鼻子,闻到飘散在空气中的那股伽南香,唇边的笑容倏然变得狡猾。

“白辞。”她刻意压低嗓音,并上前一步,微微踮起脚尖跟他耳语。“容墨是不是在盯着我们看。”

白辞想跑,结果她的手落下来,力道很重的摁住他的肩膀。

眼看容墨已经抬脚往这边走来,他本能的哆嗦了下,迟疑出声。“他在看,而且已经过来了。”

“你慌什么,我都不慌。”骆青瑶冲他眨眼。“我们这样像不像做坏事?”

她背对着容墨,没法看到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冷。

“主母,你会把我玩死的。”白辞说完,迅速矮下身子,从她手底下退了出去,恭敬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骆青瑶弯了弯眉眼,转过身时,故意装作特别慌乱的样子,捻着佛珠单手竖掌垂首行礼。“小僧见过皇帝陛下。”

容墨杀气凛冽的瞪一眼白辞,出手如电的攫住骆青瑶的胳膊,大步往临华殿的方向走去。

白辞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半天回不过神。

他刚才好像看到了主上眼底的杀意,非常浓烈的杀意,他不会杀了主母吧!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心里一急当即跟上去。

谁知才靠近便被慕公公拦住。“白神医,陛下跟国师要商议国事。”

白辞顿住脚步,隔的远远的看到容墨拉着骆青瑶进了临华殿,裂风竟意外出现,不由的放心。

有裂风在,主上应该没法伤到主母。

临华殿内。

骆青瑶被容墨拉着,直接去了内殿。他的力道大的惊人,不用内力也几乎要把她的手腕捏碎。

他不说话,也不放开她,脸色阴沉沉的。

内侍和宫女跪了一地,噤若寒蝉的等着他发声,偌大的临华殿静的只剩喘息的声音。

骆青瑶耐着性子等了一阵,见他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唇角不由的翘起。“陛下可以放开本国师了。”

容墨微怔,非但没有松开她,反而握的更紧,将她抵到柱子上居高临下的睨她。

低下头,他深深望进她那双干净透彻的眸子深处,掀了掀唇,凉薄的口吻。“国师跟朕的人来往如此密切,朕不得不怀疑,你另有图谋。”

看到她和白辞如此的亲密,不知怎的,心里竟是特别的不舒服。

“本国师确实有所图谋。”骆青瑶眨了眨眼,在他动怒之前,勾唇深意一笑。“陛下若是想知道,本国师所图为何,可再靠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