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牙看陈沐西的眼神有些怵,不由自主地咧嘴一笑,那颗金牙刚好和帽子上的金边呼应,在夕阳下闪着庸俗的光。
陈沐西略微点头,没打算和他们交谈。
叶流莎好不容易碰见陈沐西,想显摆一回,几步上来拉住她的小臂。
“你也真心狠,说不联系就真不联系!我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啊?你不拿我当妈,但是我一辈子都只认你这个亲女儿!”
陈沐西淡漠地拂开叶流莎的手,“协议没人逼着你签。关系已经断了,再说这些没意思。”
叶流莎撅起嘴,“血浓于水嘛!”
她根本没注意到陈沐西的嗓音不对劲,还想攀上来,让她和自己一块儿进去看看新买的别墅。
老刘不是吃素的,一眼瞧出叶流莎胡搅蛮缠的架势。
“这位女士,麻烦让让!”一把挡开叶流莎,护着陈沐西上了车。
“死丫头!性格这么犟,肯定是跟死鬼陈岩学的!”
叶流莎错失一次套近乎的机会,不免有些失落。
金牙一改刚才在陈沐西面前的讨好模样,挺腰直背地伸来一只手,拍了拍叶流莎的臀部。“别看了,她都不认你!”
“干什么呐!被人看着了笑话!”叶流莎装模做样地躲了一下,两手一绕,又靠进了金牙的怀里。
“嘿嘿,差点忘了,咱现在是有钱人!要注意体面!”
金牙咧嘴笑出声,手掌不听使唤地伸进叶流莎的貂皮大衣里捏了一下。
叶流莎娇哼了几声,身体就更软了。
想起陈沐西刚才近似看陌生人的眼神,她心里还是不舒服。“你说说,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们姐弟俩拉扯到这么大,眼看着要熬出头享清福了,他们居然不认我!没良心的!”
金牙揉了揉叶流莎的小心肝,“年轻人一时风一时雨的,现在是不认,以后可说不准!就算不认,也由不得他们一张嘴说了算!”
“可是我连协议都签了!”
“哪有什么。我都打听过了,法律根本不认!”
“真的假的?怎么回事?!”
金牙就喜欢看叶流莎猴急,仰望自己的样子,这才能显得出他的本事来。
他抬手拨了下帽檐,拿足姿态后才哼笑道:“你呀以前还是老师呢,连这个都不知道?血亲关系,从情感上可以断绝,但是法律程序上根本断不了!”
“什么意思?”叶流莎足足愣了好几秒,忽然欢喜问道,“我老了还归沐西和沐楠管?”
“那可不是!”
“就算不想管,法律也必须让他们管?!”
“没错!”
叶流莎几乎要蹦起来,一把拉低金牙的脖子,往他脸上亲了两口,丝毫不在乎来往路人的异样目光。
“那我就放心了!还想用一张协议书糊弄我,哈哈,永远断不了!”
金牙瞧着她高兴,忽然转换话题,“所以说啊,以后咱们的房子不止辰明苑这一处,你要把眼界放宽点。海城的房价一涨再涨,咱们不如趁着还没领证,在婚前一个名下多买点房,也多赚点。”
“才刚说眼界要放宽呐,急什么,以后再买也来得及。”
叶流莎不肯把手里的钱都交出来,就连这套辰明苑也是登记在自己名下,和金牙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搁在以前,陈沐西没给那一亿的时侯,她什么都听金牙的。可忽然天降巨款,正如金牙说的,眼界要放宽,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她凭什么就非金牙不可!
金牙不动声色地竖了竖眉,日子还长,看最后谁拿得住谁。
陈沐西在路上就有些撑不住,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昏昏沉沉地回到壹号院。
到家后,不用吴姨提醒,她就自觉把手机设置成静音模式,掀开被子睡觉。
楼上,901.
韩霁从801回来后,就没外出。
把身上沾了一夜烟味的衬衫脱了扔到脏衣篓里,赤脚站在莲蓬头下,不温不凉的水注自头顶浇下,顺着他完美的躯体流到理石地板上,打着旋儿汇聚到下水口。
拽过浴巾,敷衍地拭去身上的水渍,然后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
浴室里的镜子沾了水雾,模糊不清,他伸手抹开一道,正好映出一双黯淡无光的桃花眼。
眼尾下垂,连他自己都觉得丧气。
拉开浴室门,疲惫地躺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
远处,绚烂的晚霞快速沉暗,夕阳缀在苍山脚下,快要落进蔚蓝的湖面里。
屋子里没有开灯,暮气渐渐侵袭,整个空间被黑暗占据。
一点光亮在脚边闪烁,手机响,是弗兰克。
J科技的员工已经全部撤出海城,其他明面上的业务该停的停,该交接的交接。按照清算单,答应给韩九鸿的资金也已经汇款完毕。
弗兰克汇报完进展,问道:“老板,下一步安排是什么?”
“休假。”韩霁给了两个字。
“啊?——”
弗兰克受宠若惊,或者惊吓异常,还要说点什么,那边已经收了线。
小情人趿拉着棉质拖鞋,捧着一个刚出炉的纸杯蛋糕,献宝一样地送到他跟前,“穆哥,我照着网上视频学的,你尝尝。”
弗兰克尝了一口,“太甜了。”
“是吗?”小情人凑上前,亲了一口弗兰克的唇,“真的很甜!”
说完,咯咯直笑。
“淘气。”弗兰克把人拉到自己腿上抱着,说,“上次不说想去旅游?你把假请好,我这段时间正好有空。”
“真的?!”
小情人笑得露出一颗小虎牙,又狡黠道:“你帮我请。我们学校管的严,请假是要家长同意的。”
“我是你什么家长?”弗兰克逗他。
小情人在他耳边吹气,“哥哥啰!”
韩霁把手机关机,扔到一边。
一手覆在前额上,身体疲倦不已,意识却很活络,如何也睡不着。
睁眼闭眼,都是陈沐西那双黑板分明带着尖刺的眼眸。
“就这么恨我。”
“是不是放你走,才开心?”
走这个字,太锐利,光是说出来,就让他胸口滞痛,指尖止不住地颤抖。
他猛然掀开眼皮。“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