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我们来说真是意外之喜，大嫂什么都忘了，她乖乖地接受了那个假身份，在米国安安静静地当她的服务员，拉扯她的女儿长大，她彻底忘了顾家……真是太好了，连老天都在帮我们呢！”
贾虹仰起脸，哈哈大笑了起来。
尽管已经从顾伟那里知道了真相，可是听到贾虹亲口说出来，顾盛依然摇摇欲坠。
“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殷雪柔离开这么多年，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甚至包括怀疑殷雪柔已经离开人世。
他唯独没有想过，殷雪柔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却完全忘记了从前的事。
可是在得知答案以后，他又恍然了，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如果不是什么都忘了，她又怎么会一下子消失七年，没有人知道她的行踪。
“不记得了，她不再记得你，甚至不记得自己的那些亲生儿子！”贾虹盯着顾盛，脸上挂着解恨的笑容，“每次看到你想尽办法到处找大嫂，再想想大嫂早就彻底忘了你，我们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哥哥说得没错，要报仇，不一定非要看着对方家破人亡，就像猫捉老鼠一样，就这么玩弄着对方，让仇人生不如死，这种感觉才是复仇的快感！
感觉到顾盛的身体不断地在发着抖，顾江生怕他承受不住，忙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
顾盛木木的，任由顾江等人安排，他坐下以后，半晌才稍稍回过神来。
“那她……现在在哪儿？”
忘了他也没关系，他只想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这是他的心愿，也是他的执念。
贾虹笑了起来，因为脸上好几处都肿着甚至带着伤痕，她的笑容看起来有几分诡异。
“就算我告诉你，现在……只怕也没什么用了。”
这个时候，贾峰应该已经得手了吧？
虽然她被顾家发现了，可是她还是挺高兴的。
这么多年，她做了这么多，现在她终于可以解脱了。
而且，她还可以看到顾家人痛苦的样子，她值得了。
贾虹的话让大家都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但是怕顾盛难过，谁都不敢说，也不敢再追问。
就在房间里死一般的沉默里，忽然响起了苗苗的声音。
“爷爷！”
大家吓了一跳，一回头才看到顾雷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此刻他仰躺在病床上，脸上还带着呼吸面罩，一双浑浊的眼睛泪水长流。
看到这一幕，大家都纷纷涌到了病床前。
“老顾！”
“爸！”
“爷爷！”
呼唤声此起彼伏，顾雷霆却像是毫无反应。
若不是他眼角的泪水还在汩汩而下，大家几乎以为他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吴丽珍看着他无声却汹涌的泪水，不禁心如刀割。
“老顾，你别难过，我们……我们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们问心无愧就好了！其他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谁也不知道顾雷霆是什么时候醒的，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想到他之前刚刚吐过血，大家也不敢再提，连吴丽珍也拼命忍着泪水，搜肠刮肚地找出话来劝说顾雷霆。
似乎过了许久，顾雷霆才缓慢地转了转头。
他的眼神绝望而无神，仿佛没有焦点，又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吴丽珍忙说：“你想说什么？你想找谁？”
顾雷霆想抬手，可是手指却夹着监测仪，他无力地动了动，手却实在抬不起来，只能看着顾盛的方向，嘴唇微微张了张。
吴丽珍察言观色，赶紧叫顾盛过来：“老大，你快过来，你爸好像要找你。”
顾盛还在椅子上发着呆，吴丽珍叫了好几声，身边弟弟们也几次三番地叫他，他才勉强回过神。
他重重地抹了一把脸，起身走到顾雷霆床前。
“爸，您不用担心，这里有我呢。”看着连说话都艰难的顾雷霆，顾盛下意识地说道。
看着顾盛，顾雷霆的眼中既心痛又愧疚。
“我……”顾雷霆用尽了全力，却只能勉强说出几个字，“都怪我……”
如果不是他，贾景林不会死，以后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一想到失去的那些孙女，还有如今生死不知的大儿媳妇，顾雷霆的手又颤抖了起来。
吴丽珍生怕他又有什么好歹，连忙哭喊着说：“老顾，你别想那些烦心事，你的身体要紧啊！”
顾盛也握住了顾雷霆的手：“爸，您好好养病，一切有我。”
看着高大沉稳的大儿子，顾雷霆心里百感交集。
为了顾家，顾盛牺牲了太多，也付出了太多了。
顾雷霆使尽了力气，攥住了顾盛的手。
“老大，你告诉老五……”他调整了几次呼吸，才能把下面的话说出口，“贾家的事，我……不管了，叫他……全权处置吧……”
只说了几句话，顾雷霆似乎就要累得昏过去了。
可是他的手却依然抓着顾盛的手，显然还没有说完。
顾盛靠近他的嘴唇，才听见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么多年了……景林……我也算是对得住他了……”
说到最后，顾雷霆的声音几乎低微得听不见了。
顾盛还想再说什么，可是顾雷霆的手一松，再次昏迷了过去。
接连发生这么多事，吴丽珍几乎快支撑不住了，她竭力想起身去叫医生，刚站起来却又一阵天旋地转。
“妈……”一旁的顾晗连忙扶住了她，“您快歇会儿，我去叫医生。”
吴丽珍抓着顾晗的手，虚弱地点点头。
看着年迈的双亲，一个已经陷入昏迷，另一个随时可能倒下，顾盛强忍住内心的情绪，站起身来。
父母年事已高，顾家还要靠他撑着。
他看了看瘫坐在地上的贾虹，便收回了视线。
“老九，你去叫医生过来给爸做检查，小十，你照顾好妈。”他沉声嘱咐道，“老二，你看好贾虹，别让她跑了。”
顾盛就像是顾家的主心骨，他一发话，大家都没有任何反对意见，纷纷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了。
等医护人员赶过来，顾盛让开床边的位置，走到了病房外。
他捏了捏眉心，拿出了手机，拨通了顾伟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