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毒发

若没有这位燕姓病人故意在候腾跟前给她拉仇恨的事,她也就主动让父亲去帮他治疗了,现在么,等他毒发再说吧。

燕青打个喷嚏,觉得右肩上凉嗖嗖的,他已经洗了澡换过衣衫,那件被箭划破的衣衫已经被亲兵拿去洗了,现在穿的是一件月白色的家常袍子,为什么还会觉得肩膀上凉嗖嗖的还打喷嚏?

莫不是伤风了吧?

燕青自己也被这种念头逗笑了,开什么玩笑,他五岁习武,到十岁左右起扎好根基,就很少有伤风的时候,近几年武艺大成,更是百病不侵,除了练武时真刀真枪偶尔不慎受些小伤,他几乎再也没有生过病。

康王同样穿着一身舒适的家常轻袍,坐在案前看文书,见燕青出来隔案坐好,康王便把一份文书推到他面前示意他看。

“这个张宝儿才十三岁,便独立杀死了三个胡贼,还有这个曹宏,箭术通神,武艺高强,更兼心思缜密,战阵之上能审时度势独当一面,倒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还有这个潘高峰……”

他笑嘻嘻地看着燕青,手指点点文书:“不许跟我抢人哦,我都划了圈的。”

燕青拿起文书仔细看了一遍,笑着推回去:“我什么时候跟你抢过人,你就是来我营里要人,我也二话不说都给了你。”

康王比燕青大个几岁,由于身有痼疾,虽然是当今皇上嫡亲的儿子,却永远无缘于那个位置,不仅如此,因着他的疾病,可能他活不过三十岁。燕青和他关系好,每每想到这儿心里就如刀绞一般,平时也尽量顺着康王,倒似大哥溺着小弟一般。

燕青心下恻然,面上却不表现出来,只是跟康王开着玩笑:“再说了别说得那么难听,什么抢人不抢人的,被别人听到了,以为咱们抢的是什么人呢。”

康王哈哈大笑,指着他:“那个我可不跟你抢,你那不打不成交的胡族美女,还有救了你的命的美女大夫,我都不跟你抢。说起来这事,你打算怎么报恩哪,是以身相许呢还是给她们终身依靠呢?”

“我若对胡族以身相许,一定把你带上,做个搭头,你年轻又英武,胡族就喜欢……”

燕青被他说得恼怒,抬手要打,却是哎哟一声,胳膊竟然不听使唤抬不起来。

他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这种感觉似乎很熟悉?燕青立即用左手去按右肩,触手之处麻木无感,他的脸色瞬时沉了下来。

康王看他表情不对,立即起身隔着案几用同样的手法去按他的肩膀。

燕青看着他的手落在自己肩上,一言不发。

还是没有感觉,不论自己的手还是别人的手,落在肩上都没有感觉,整个右肩和右臂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他操起桌上裁纸的小刀随手就向肩头划了下去。

康王低呼一声眼疾手快来拦,却被燕青的手在半空中绕个弯子避了过去,小刀准确无误地划上肩膀,割开衣衫。

大片的青色的肌肤露了出来。

那是一种诡异的青色,覆盖了他的整个右肩和一半的右臂,裁纸刀锋利的刀尖从肌肤上划过,细细的伤口处渗出青色的血珠。

“毒性没有清理干净。”燕青用手指擦起一粒血珠,仔细地凑到眼前看了看,又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待要尝尝味道时,被康王劈手打开了。

“快传……传那个大夫来,”康王对着屋角的侍卫道,转念一想又道:“去找县令,让他找那个治毒的大夫。”

燕青随手把血珠涂在帕子上闻了闻,低声道:“她姓田。”

“对对对,田大夫,赶快传田大夫来。”

“这么快就来了?”听到衙役打门和恭敬的问话声,郁竹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是洗热水澡了呢还是又练功导致的血脉运行加速?”

听得宝儿在院子里跟衙役对打,她把药箱拿出来,取出一包做好的药粉,拿到田治辉那边去。

青年将军赤裸着上身趴在榻上,身上插满了银针,呲牙咧嘴却强忍着不作声。

田治辉取出银针投入床头水盆里,目注燕青的肩膀。肩头上曾经被擦破一块薄薄的油皮,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伤口早已愈合,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那儿曾经被擦破过皮。

他手持小刀轻轻地在原本的伤口部位划下一个十字,青色的血立即涌了出来,说不清是什么颜色的药粉被倒在伤口上,血流将药粉冲开。

帮着田治辉打下手的郁竹立即将更多的药粉倒上去,按上去一块干净的白色帕子,初时还有青色的鲜血渗出来,几息之后,血止住了。

燕青终于再次感觉到疼痛,刀划在他的肩上时,他没有感觉,血流出来时他也没有感觉,直到这时,他才感觉到肩膀被刀划开的部位有微微的疼痛,他试着伸手去抚摸,却被拦住了。

郁竹退开,田治辉用一条白绫裹住他的肩膀,在伤口上绕了几圈,用撕开的末端打了个结。

田治辉做完这一切,头上已是涌出了大滴的汗珠,白皙的双手也有些微微的颤抖。

康王看看田治辉,再看看伤口,问道:“这就好了?”

“回禀大将军,好了,”田治辉低眉垂目不敢抬头,事实上自从他进了这间屋子就没有抬过头:“每日换药一次行针一次,连续三日毒性就彻底驱除了。”

康王和燕青都感觉到了田治辉的惧怕,只当他是知道了燕青的贵人身份而害怕,倒也没有当成一回事。燕青心里还感叹,这大夫即使有着一手好医术,可到底是乡下人,听说自己的身份便吓成这个模样,真是没用。

燕青伸手去触摸自己的右肩,触手之处不再冰寒刺骨,而右肩的肌肤也有了感觉,虽然有些迟钝,跟手指按上去的力道不符,但终究是有了感觉。

他不再理会伤口,转而看向室中的另外一个大夫。

郁竹站在当地,小小的身子背着小小的药箱,泰然自若,神情如常,跟面前这个心跳手颤,不敢抬头的大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听说是你第一个发现我中毒的?”

郁竹眼帘微微下垂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