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妃精神好了些,注目玉竹,玉竹冲着她微微一笑,又翻开她的衣领,察看胸口的肌肤。
病榻之前只有玉竹蓝彩和瑾妃三人,蓝彩看看外面,装着帮助瑾妃整理衣服,低声将方才发生的事告知玉竹。
皇后的人说瑾妃得了癞症?玉竹心里呵呵。
查体,诊脉,询问病情,饮食,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东西,瑾妃除了开始时认真看了看玉竹,之后一直闭目不言,看那样子却似一心求死。
瑾妃为了不连累康王,心灰意冷只求速死,玉竹问话,回答问题的都是蓝彩,待一整套流程下来,已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皇帝饶有兴趣地听着,皇后面露不耐之色,徐太医则越听眼睛越亮。
玉竹心下有了定夺,收回手朗声道:“病情无碍,瑾妃娘娘不必忧心。”
“不,让我死,求皇上赐臣妾一死!臣妾宁愿一死。”
瑾妃忽地睁开眼睛,哀泣起来。她也知道些癞症的症状,想到她即将变得满脸满身红肿变形,头发掉光,手如鸡爪,还会因为恶疾连累到康王的声誉,瑾妃就觉得,自己早些死了对她和儿子都好。
“娘娘莫要担心,民女既能医好康王殿下的病,娘娘的病自然也能医得好。”玉竹帮瑾妃整理好衣物,俯身看着她的眼睛若有深意地道:“更何况,娘娘您的病并非癞症呢?”
瑾妃一时间有些懵住了。是啊,她能治得好阿炎的病,说不定也能治得好自己,而且她说自己不是癞症?
“你说什么?我的病不是癞症?皇上,臣妾的病不是癞症,臣妾没有得恶疾!”
皇帝安抚瑾妃几句,看向玉竹:“玉氏你怎么说?”
阿喜目光闪烁,皇后眼中怨毒之色一闪而过,厉声道:“玉氏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说,瑾妃她得此病并非单纯的得病,而是因她德行有亏,才会天降惩罚?”
这就是明明白白的曲解玉竹的意思了。
皇帝面色不豫,看看皇后再看向玉竹。
玉氏虽然年纪小,但毕竟是专业的大夫,皇后宁愿相信自己身边的宫女,却不愿相信玉竹的话。这其中是否有其它原因,皇帝不愿深究。
看在阿玥的面子上,他不想对皇后太过绝情,可也不愿皇后过于跋扈,太过扰乱了后宫的秩序。
尤其是在康王伐越的紧要关头,瑾妃不论如何是不能出事的。
皇帝正要给玉竹一个暗示,让她不要乱说话,却见玉竹低首为礼,认真道:“皇后娘娘您错了!”
“皇后娘娘说瑾妃德行有亏,所以天降惩罚得了恶疾,那玉小娘子是个不晓事的,当面就顶撞皇后说皇后错了!还说瑾妃的病并非癞症,而是人为陷害!”
从祥安宫打探回来的小太监跪在地上,伶牙俐齿地学说着玉竹的话:“她说瑾妃娘娘头面部肌肤光滑,并无疹现,而癞症的分布不分头面四肢,是以瑾妃娘娘的病绝非癞症……”
小太监不光伶俐,还颇有几分学人说话的本事,将玉竹那种淡然而自信的口气学了个八九成象。
太后听了一半站起身来:“备轿,哀家去祥安宫!”
几名贴身的宫女太监待要再劝,太后已是向外面走了出去,边走边道:“玉家那丫头是个有分寸的,没有把握的事她不会乱说,瑾妃的病不是癞症,这事怕是不简单!”
几名宫女见劝不住,急急拿了斗篷跟上去,帮太后披好。
轿子已在宫门口等着,一名宫女打起轿帘子,明珠扶太后上了轿,轿子平稳地向祥安宫而去。
太后坐在轿中,怒气才渐渐地浮现在面上。
皇后竟然说得出瑾妃德行有亏,天降惩罚的话来!看样子康王身子大好又在南越立功,是触到她心里的那根弦了!
太后心里暗暗抱怨。皇帝也是个心软的,错在太念旧情。这白绮丽同欧玥并无丝毫血缘关系,只是姐妹相称而已,欧玥那傻女人被白绮丽哄骗得团团转,将白绮丽当做亲姐妹,自家这个傻儿子皇帝也被这女人哄了。
太后知道,当初欧玥之死怕是和白绮丽就脱不了关系,只是皇帝太过痴恋欧玥,欧玥那女人又太过强势,她死了正好省事,太后也懒得追究。
后来皇帝念着欧玥的旧情,封白绮丽为后,太后考虑到白绮丽娘家出身庶民,有这样一个皇后,对皇帝还是有好处的,便默许了这件事。
现在白绮丽又把手伸到瑾妃头上,她这哪里是要动瑾妃,分明是要动康王!
在宫中斗了几十年的太后,各种阴毒诡计见得太多,已经麻木,但白绮丽的狠毒还是令她心生恼怒。
这不仅是狠毒,更是目光短浅!
太后无意为欧玥和瑾妃伸冤,但目下别管是谁,都别想在康王头上打什么歪主意!这不明摆着给南越帮忙吗?
轿子到了祥安宫,门口侍候的小太监下跪见礼,太后摇了摇手示意他别作声,缓步走了进去。
大殿里传来女子清越的声音。
“不!民女的意思是,瑾妃娘娘的病状并非真的生病,而是人为导致!”
“呵呵!”皇后气极冷笑:“玉氏女,你当宫中是什么地方?主子们的每一样吃食都经过严格检查,还有专人试毒,下毒哪有那么容易?什么毒能够让好端端的人得了癞症?”
皇帝看看玉竹,心下也有质疑之意。
徐太医凝神思索,想着药典中记载,哪一味毒药服食之后,会让人产生癞症的症状?似乎真的没有啊?
他看向玉竹的眼神不免有些同情之意——这孩子医术精湛,可惜还是年纪太小,诊病下论断过于轻率了。
玉竹端然凝立,面对皇后的质问面不改色,淡然道:“皇后娘娘错了,民女并未说,瑾妃娘娘的病症是有人下毒所致!”
“你!”皇后气结,瞠目看向玉竹:“你竟敢如此顶撞于本宫?”
皇后旁边的阿喜大声喝斥:“玉氏大胆,竟敢指摘皇后娘娘的不是!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掌嘴!”
瑾妃宫中的太监宫女眼观鼻鼻观心,没人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