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小心!”眼看长箭袭来,余远志吓得魂飞魄散,本要扑上去挡。
可宁芳只微微回身,扣动机括。她刚推开的车门,刷地一下就严严关上了。
而马车底下,还猛地冒出一阵滚滚黄烟。迅速包裹了整辆马车,干扰了卫士们的视线。那些离得近的士兵们猝不及防,闻到便纷纷倒地,咳着咳着就晕厥过去。
“这烟有毒,快捂住口鼻!”那统领也吸入少量黄烟,但他反应奇快,眼看不对,就抬袖捂住了鼻子,“小心别让他们逃了!”
但此时,赶车的老马却是嘿嘿一笑,“儿郎们,别藏着了,都出来吧!”
从看似空无一人的马车底下,又神奇的钻出几个年轻的蒙面人,协助着老马叔,跟那些士兵战在一处。
自上回洗象节,宁芳差点出事后,程岳就花了大力气,给她造了一辆车。不仅更加坚固,还多了很多机关。最重要的一点,是车上可以藏人了。
只要出动这辆车,就不可能只有一个车夫。
所以窦妈妈当初叫老马来赶车,虽是倚重他的老辣经验,但更重要的,是让年纪颇大的老马来麻痹旁人的注意。
而真正起到战斗作用的,是这些暗藏着的青壮精英们。
余远志正看得大开眼界,窦妈妈忽地将他肩膀一拍,“你看好王妃!”
然后她推开车门,也冲了出去。
余远志下巴快要掉地上了,原来窦妈妈,窦妈妈也是高手?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会赶车而已。”
不觉说出心事的余远志略尴尬。
而坐到车辕位置的窦妈妈,趁老马和青壮卫士们与那些黑甲卫士缠斗,提起缰绳,赶起车就走。
熟知宫内情形的宁芳,淡定的指路,“直接往后走!那里房舍多,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敌众我寡,就算老马他们攻了个出奇不易,也不可能以一挡十。
所以她们这些没有武力值的弱鸡,现在最该做的,是找个地方躲起来,而不是留在这里拖后腿。
“想走?休想!”
那统领发现宁芳要跑,顿时要追。
却突然觉得颈后微凉,有一阵寒风掠过。
习武之人,警觉性本就胜过常人。他即刻脖子一缩,整个人极没有形象的往旁边滚去。
虽然姿态不雅,好歹命保住了。
噗!
但右肩处,还是给人偷袭得手,狠狠劈了一刀,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要不是有软甲挡着,那只胳膊就废了。
“你,居然是你!”
统领回过头,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万万没想到,从身后偷袭他的,不仅是他的同袍,还是跟他相识多年,私交颇好的副统领。
“沈继,你到底是谁的人?”
可副统领沈继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也等你到了阴曹地府,去问阎王爷吧!”
他又是一刀,凌厉补上,但已经避过生死劫的统领却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他虽受了伤,可他也是有心腹的。
“救我!”他话音未落,两个手下便飞扑过来,一人挡住了沈继的凌厉攻势,一人扶起了统领。
沈继看事不可为,往地下扔了一颗烟雾弹。趁炸出一片白雾之际,跳上了宁芳的马车。
“让我来驾车!”
窦妈妈有一瞬间的犹豫,但宁芳毫不迟疑道,“听他的。”
沈继赶着车,走到一处狭窄的巷道前,让宁芳等人下来,将车上点燃炸药,推向赶来的追兵。
轰隆一声巨响,程岳花高价打造的马车就这么炸毁了,但也确实为她们逃脱赢得了时间。
沈继带着她们进了一间舂米的石室,然后掀开隐藏在稻草谷壳下的石板,露出一条密道。
“王妃,快下来,后面会有人替咱们善后!”
这个时候,也无法回头了。
余远志看向宁芳,见她微微颔首后,咬牙提着药箱当先走了进去。
宁芳一手抚着肚子,一手牵着朱五姐儿,跟窦妈妈紧随其后。最后是沈继下来,扣上了石板。
幸喜这密道看着幽深骇人,其实修得颇好,全是青石板路,两边还留有储藏过粮食的痕迹。
沈继在后头解释道,“这密道是自打前朝修这皇宫时,便留下抵御灾荒的。自本朝太祖得了天下后,便只有历朝天子知晓。那周王逆贼及其后人,自然不知。”
逆贼?
宁芳皱眉。
周王,便是从程岳这一脉祖上,原嫡太子手中夺走天下的皇子,那眼前这人跟程岳,会是什么关系?
窦妈妈因在最后垫底,转头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继一笑,“妈妈不必着急,您很快就知道了。”
窦妈妈还想追问,可宁芳却淡然道,“是狐狸就总会露出尾巴。他这关子,卖不了多久的。”
沈继由衷敬佩道,“不愧是王爷选中之人,王妃果然好气度。”
宁芳懒得听他奉承,只默默记路。
虽然身边还有窦妈妈和余远志,可除了程岳,宁芳并不习惯依赖别人。这密道下来,里面可有好几条岔道,也不知通向哪里,记一记总归不错。
至于这个沈继,还在王府的时候,宁芳就发现不对劲了。
他表面上对宁芳很凶很不客气,但实际上,却解答了宁芳的疑问。后面朱五姐儿想跟来的时候,也是他假装不满的先表示了同意。
这个人如果不是与程家交好,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真正让宁芳下定决心赌这一把的,是沈继错身而过时,藏在手心,悄悄出示给她的玉佩。
那是程岳的贴身之物,上面的如意结还是宁芳亲手打的。他今早出门进宫时便佩在身上,宁芳不会认错。
但宁芳也没有傻到单凭一块玉佩就完全相信这个人的地步,所以她一路攥紧了朱五姐儿的小手,也是方便她始终扣着袖中那支铁筒。
只是不知为何,她的肚子开始隐隐作痛。那痛感宁芳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她只能暗暗祈祷肚里的孩子们要乖巧听话,好歹总得等她回家再说。
随着沈继的提点,约摸走了一盏茶的工夫,沈继从最后走到最前,带她们上了一条坡道。
等他把顶上的石板推开,宁芳她们出来时,才惊觉到了御花园,还正好身处御花园建在湖心的一座假山里。
宁芳脸色微变,“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此处假山,在宫中可是大大的有名。
因假山天然形成五条形态各异的龙,拱卫着当中一个圆形大洞。而在每天朝阳初升的时候,太阳都会刚好透过当中的这个大洞,洒下满池金光,十分壮丽。
于是这座假山,便视作吸取天地精华,镇守皇宫龙气的祥瑞之所,绝不容许任何人靠近。
所以宁芳也不知,原来这座假山当中,会有一间屋子大小的空洞。
而且这个假山四面环水,除了坐船,并没有陆路可以出去。沈继把她们带到这里,究竟是想保护她,还是要幽禁她?
此时,沈继忽地单膝跪地,行了个礼,“属下木十一,见过王妃。”
宁芳愣了,属下?他是王府的人?
窦妈妈也愣了,“你是五护卫的后人?你入了黑甲军?”
沈继没有说话,只抬头看了余远志一眼。
宁芳道,“我既带他来,就是信得过他。你没什么不能说的。”
看木十一,甚至窦妈妈脸上都有几分犹豫,余远志当即拿出一青一白,两瓶香料。
“谢王妃信任,属下也不是不敢听,或不愿听。但有些事,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份风险。回头王妃要用到我的时候,给我闻闻这个白瓶子就是了。”
说完他自闻闻那个青瓶里的香料,很快就晕了过去。
至于朱五姐儿,因年纪小,又不会说话,所以沈继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激动道,“是的,属下是当年太子殿下的护卫后人。为了主子大业,一直蛰伏于黑甲军中。若不是今日事发突然,也不敢出来相认。”
宁芳默了默。
此事程岳跟她说过,当年他们这一脉的先祖,太子身边最忠心的一班护卫,是以金木水火土五行来命名的。后太子被废,这帮护卫们也散落天涯。
有一些仍追随旧主留在了英王府,有一些却是不知所踪。
只没想到,这沈继也是其中之一。
“那今天宫中到底发生了何事,王爷他们都还安好吗?”
沈继道,“具体情形,属下也不知。只知似有人毒害那贼皇上,可惜被人告发,让贼皇上逃过一死。故以才下旨,除了严查各位皇子皇孙,还要各家女眷入宫对质。实则是用来恐吓皇子皇孙和大臣们,想大家狗咬狗,查出谁有不臣之心。”
“王爷和二位大爷俱都安好,因属下奉命前去王府,便悄悄跟王爷示意。王爷认出属下,便给了属下这块玉佩,就是怕王妃担心。”
这样一说,宁芳基本就明白了。
“外头想杀我的那位首领,想必是投靠了某位皇子吧,所以想杀我来激怒王爷?”
沈继道,“王妃聪慧,就是如此。等王妃一死,就能把你的死赖在贼皇上身上,激怒王爷,好扶助他的主子去造反。”
宁芳点头,这倒是个好理由。
“此刻我既已安全,你可带人去救老马叔他们了。等局势平定再回头接我,记得悄悄儿的,毕竟这个地方,还是招忌讳。”
可沈继却依旧跪在地上,目光纠结。
朱五姐儿暗暗扯紧了宁芳衣袖,宁芳微怔,顺着小姑娘的目光看去,却见沈继袖中刀光一闪,目露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