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郡主等着你去给她请安。”画书一边笑一边站起来。
“我送送姐姐吧。”云舒把手里的首饰匣子往一旁推了推想要起身。
“你我之间还要这样客气不成?”画书温和地压住她,叫她不必起来,直接走了。
见她走了,云舒吐出一口气,抱着怀里的首饰匣子一会儿,又打开了画书给自己的荷包。
里头是一对儿碧绿剔透,瞧着冰凉如同薄冰的翡翠镯子。
这镯子绿莹莹的倒是好看,云舒摸了摸,也收在首饰匣子里头,一块儿藏在了自己的床里头。
如今这床看着大,可是因堆了许多的东西已经很挤了。
不仅宋王妃赏赐她不少的金银细软,又有老太太的,唐国公夫人的……二夫人虽然说这事儿跟自己没关系,不过也跟着赏了自己,如今金银绸缎都堆在云舒的身边,一副富贵满堂的样子,可是云舒却只发愁得不行,毕竟这些东西不能总是放在这儿。她心里想着心事的时候翠柳正跟春华与念夏偷偷儿地溜进来,见了她们,云舒不由笑了,见她们坐在自己的床边,几个小丫头滚成一团,跟自己滚到一块儿去了,便先拿燕窝一人喂了两口。
“这燕窝滋味儿好,该是上好的燕窝。”春华几个虽是小丫鬟,可是家中平常也不是吃不起燕窝的,因此眼睛微微一亮。
“郡主叫拿过来的。我又吃不下这么许多。”云舒也尝了一口燕窝……她其实觉得吧,燕窝这玩意儿说起来金贵,可是也没什么。
又没有滋味儿,虽然有些滋补的功效,不过也就是看着很美而已。
“郡主真是和气的主子。”春华又吃了云舒喂给自己的燕窝两口,摆手说道,“给你的,你多吃点吧。好好儿补补身子。”她和念夏两个都是见惯了富贵的,因此对于云舒得了许多赏赐也不怎么嫉妒放在心上,翠柳自然更只有希望云舒好的,因此虽然云舒得了不少的好处,可是几个小丫头之间却越发地感情好了。春华与念夏每日里都来给云舒擦身上的药,从不抱怨,其实琥珀只不过是吩咐翠柳照顾云舒,春华和念夏过来,都是忙完了自己的活儿,额外的劳累。
“先吃鸡汤吧。鸡汤凉了就不好喝了。”念夏是个细声细气儿的性子,对云舒说道。
“外头今日可有什么有趣的事儿?”云舒一边喝鸡汤一边好奇地问道。
她觉得自己在屋子里也憋闷。
只是珍珠如今还在养伤,她也不得不“养伤”了。
因为觉得在屋里十分无趣,云舒又默默地把针线给捡起来了,才刚刚想着给老太太再做一套秋天穿的寝衣。她是个停不下来手里活儿的性子,翠柳之前还要无奈地还得帮她扯着布料裁剪,此刻听见云舒问,就顺嘴儿说道,“沈大将军府的三位小姐,还有显侯家的小姐往府里投了拜帖,说是要来给老太太请安呢。我听我爹的话,世子的婚事应该就是差不多定下来了。”
她一提起这个,春华就连连点头。
“我爹也这么说。说国公爷叫他一定要把婚事给筹备得圆满,不然叫他回家吃自己。”
云舒嘴角抽搐地看着摇头晃脑的春华。
……怎么听见自家老爹有叫人开除的风险的时候还这么高兴呢?
“我倒是觉得世子赶紧娶亲也挺好的。不过我还听说大夫人放了世子屋儿里的两位年长的姐姐。”翠柳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对几个八卦的小丫头小声儿说道,“听说那两位姐姐心里活泛了,想跟咱们世子……偏世子是个规矩的性子,没碰她们俩,却禀告了大夫人。大夫人本想把这两个连着之前罗姨娘屋儿里那养猫的丫鬟一块给卖了,只是念着她们服侍世子多年,因此只是放了她们的身契,发还自己的家里。”
“这不是比被卖了强多了?”云舒诧异地问道。
叫她说,放了身契就是自由人,能在唐国公世子房中服侍,唐国公世子是那样温和大方的性子,这两个大丫鬟应该也攒了不少的私房。
当个自由自在的平民百姓,然后守着良田宅子,还跟家人一家团聚,等再大一些嫁一个好男子,这多幸福啊。
“她们是不想被卖,可是也不想离开世子啊。见惯了世子俊美优雅的世家公子模样,与世子朝夕相对,哪里还看得上外头的寻常庸碌男子?世子清贵温柔,又俊美,这世上再没有比世子更好的人,她们往后在外头见了男子,总是要和世子相比。这一比……只怕意难平。”念夏是 个心思更纤细的性子,细眉细眼,素日里也细声细气,对云舒小声儿说道,“更何况咱们国公府里,也没有苛待妾侍姨娘的刻薄,这人啊,心生贪念,自然就想要得到更多。”
早些时候,这几个大丫鬟在唐国公世子的跟前也规规矩矩地服侍,不敢僭越。
可是当唐国公世子娶亲的日子越发地近了,她们的心中难免生出几分痴念。
这倒也是人之常情。
她们总是会想到,如果不留在唐国公世子的身边,往后出府去,又能嫁给什么样的男子。
因春华与念夏家中都是国公府的积年的门下,因此云舒也不提什么“不当奴才才是好日子”,因此只低声说道,“就算觉得府中安稳,可是国公府里也有不少能干的年轻管事。”她声音微弱,春华的哥哥就是唐国公世子身边的心腹长随,哼哼了一声说道,“那也得管事们看得上她啊!你还有不知道的呢,还有人看中了我哥哥,平日里不是塞荷包就是给擦汗的,把我哥哥给吓的不行,唯恐叫人看见了,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这有什么洗不清的。”
“做长随的,不服侍世子,整日里勾搭世子屋儿里的丫鬟,这罪过多大。虽然世子知道哥哥的为人人品,总不会怀疑什么,可是这传出去多难听啊。”春华大大地叹了一口气,一边从荷包里摸蜜饯吃,一边吃一边含糊地说道,“不过我爹说了,等世子成亲,就叫哥哥也成亲。往后生了侄儿,就能服侍世子的血脉。”她是个贪吃的性子,吃得脸颊圆滚滚的,云舒听着这国公府里的八卦,都觉得这倒是也挺有意思的。
仿佛是唐国公世子这一要成亲,顿时院子里就不太平了。
不过这对于她也不过都是八卦,背后儿躲起来跟翠柳几个说话解闷儿的。
唐国公世子那院子里又没有与自己十分交好的丫鬟姐姐,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因给老太太做衣裳又不必出屋子,更何况她现在受了伤,可以不必紧赶慢赶地做针线,每日里悠闲地做衣裳,吃合乡郡主叫人带来的各种补品,倒是觉得一闲下来也蛮舒服的。这一天她正在做针线,就见房门打开了,陈白家的快步走进来,见了她来了,云舒急忙在床上坐起来问道,“婶子怎么来了?”
“我前些时候就想过来,只是没机会。老太太的院子不是谁都进的来的。”陈白家的见云舒手里还拿着针线,顿时急了,把针线往一旁一放嗔怪地说道,“怎么还做针线?累着了,再伤了你的腰可怎么办?”她侧坐在云舒的床边,嗅到云舒的床上都是浓浓的药味儿,一时心疼得不得了,又舍不得骂云舒,只能摩挲着她的肩膀叹气说道,“可真是吓死我了。幸亏没有伤到要害,不然你说这不是叫人心疼吗?”
她见云舒看起来比从前圆润了许多,忙问道,“可天天吃着药呢?”
“吃着呢。”
“可别任性,觉得药苦就不吃药。也别仗着自己年岁小,觉得自己身子骨儿康健就不把这当回事儿。如果你糊弄自己的身子骨儿,它也就糊弄你。年轻的时候不在意,到了以后怕是要受罪的。”陈白家的念念叨叨的,上下地摸着云舒的手臂与骨头,一声一声地问哪儿疼,哪儿不疼,见她认真地把自己放在心上,云舒只觉得眼眶酸涩,低声说道,“婶子别担心,我养养就好了。”
“你就不该这么莽撞。”陈白家的轻轻拍了云舒一下,叹气说道,“虽然说咱们做奴婢的都该为主子赴汤蹈火,可是这是说别人的。自家的孩子自家心疼,谁能叫自家的孩子为了主子就受伤受痛?往后遇到这样的事儿,往后着些。家里不要你们在主子面前如何风光,如何护主救主当那个出头鸟儿。只希望你们平平安安,过健康松快的日子。”她这当真只有真心才能说得出来,云舒觉得喉咙有点干涩,低声应了一声。
陈白家的在碧柳的身上的确不是个明白人。
可是她却也是真心对云舒和翠柳的。
又想叫人气她,可是又想叫人孺慕她。
“这是给你在庙里求的平安符,戴着!往后遇难成祥,否极泰来,无忧无痛。”
一枚还带着体温的平安符就随着这念念叨叨,落在了云舒的手心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