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商铺街说起来并不算太长,可薛小苒跟在石久身后,走得那叫一个吃力。
先头跑的时候,她还没感觉身上有多疼,可精神一放松下来后,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疼。
加上附近还有些看热闹的人们,薛小苒不得不咬牙矜持着,不用手去撑着自己的老腰。
“……”
短短一段路程,石久已经是第几次回头,他都记不清楚了。
这姑娘走得也忒慢了。
不过,她紧绷的下颚线和攥紧的拳头,无不在表明她隐忍的状态。
她应该是哪里伤到了。
石久犹豫了片刻,“姑娘,你稍等一下。”
他转头往后,朝刚才走过的路大步走去。
薛小苒正好借机休息一下,她的腰感觉快要断了,她也不想逞强啊。
附近没人,她趁机揉了一下尾椎骨,又辣又疼,也不知道伤了骨头没有,薛小苒有些忧心。
这个石久,虽然是个捕快,可毕竟也是陌生人,一会儿他问话,她该怎么回答比较好?
连烜也不知道能不能找过来,官道的路面那么宽,车轮马蹄印也多,哪里分得清马车往哪行驶。
她得多靠自己,不能老想着等连烜来救,太没出息了。
薛小苒眼珠往四周转了一圈,就瞧见一家石久驾着一辆马车过来了。
“咳,姑娘,你上马车吧。”石久跳下马车,从车辕上拿下马凳放好。
原来,他是借马车去了,薛小苒瞅了眼依旧红着眼眶的石久,这捕快心眼不错,不过,该问的事情还是要问清楚的。
“那个,石捕快,你要拉我去哪?”
石久瞧了她一眼,戒备心还挺强的嘛。
“还没来得及问,姑娘姓什么?”
他没直接回答,转头先问了别的问题。
“我姓薛。”薛小苒倒是回答得干脆。
“薛姑娘,你看,天色渐晚,铺面都关门了,再晚一点,就要宵禁了,你要往哪去?”石久红着的眼睛在她身上转了一圈。
宵禁?是了,这时期,晚上是有宵禁的,薛小苒想起了这事。
京城也有宵禁,只是宵禁的时间比较晚,所以,普通百姓感受不到太大的影响。
“我,找个客栈先落脚吧。”薛小苒犹豫了一下。
“你确定?官府一般查处搜寻都是从客栈先开始的。”石久破铜烂铁般的嗓音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刺耳。
“这……”薛小苒有些心虚地瞥了眼他,他不就是官府中人么?这么大咧咧说这样的话,不怕她更有戒心么?
“姑娘,要是信得过在下,可以到寒舍与舍妹挤一晚上。”石久怕她误会,又补了一句,“家中还有老母亲在。”
薛小苒狐疑地盯着他那张红得像有些过敏的脸。
“你为什么要帮我?”
“咳,先头不是说了么,石某有事请教。”石久瞧着她一双大眼睛满满都是戒备,不由放缓了声音。
“什么事情?”
一个捕快躲在巷子里蹲守半天为的是什么?薛小苒的脑海里突然捕捉到了某种讯息,不会是……
“咳,薛姑娘一定要在大街上讲清楚么?”石久无奈,他看了眼四周,店铺基本已经关闭,只能几个急匆匆赶回家的路人。
薛小苒也发现了这一状况,快宵禁了,时间不等人。
她又看了眼石久,确认眼前的男子真不是个坏人,薛小苒勉强点了点头,“好吧,麻烦石捕快了。”
她踩上马镫,想要抬腿上马车,可惜,就这点距离她都有心无力。
卧槽,疼死姐了,她扶住车辕,抬腿间扯动腰椎的伤痕,疼得她脸都扭曲起来。
不得已,她以一种狗爬的姿势,勉强爬上了车辕,再爬进了车厢里。
“……”
饶是石久在外久经历练,也被她的动作惊得脸皮一抽。
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衣裙,不应该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千金贵女么?就算身上带伤,可上车的动作也太不拘小节了吧。
“喂,快走了,你还要愣多久。”薛小苒扶着腰坐好后,转头瞧他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由白了他一眼。
她现在是重伤号,还能自己爬上车就算不错的了。
“石捕快,车赶慢些啊,我腰疼。”
石久回过神,她果然是伤着了,“薛姑娘,在下送你去一趟医馆吧。”
他把马镫放好,反手一撑,坐上了车辕上。
“不用了,店铺都关门了,我带了药膏,一会儿擦上就好了,快走吧。”薛小苒催促。
既然决定了去他家借宿,就赶紧吧,她这一天过得实在是太惊险了,身心皆疲,好想找个床铺直接躺下。
“薛姑娘,坐好了。”石久回头看了她有些苍白的脸,马鞭一甩,马车缓缓驶动。
同一城池里,相距不远的一座客栈里。
“殿下,魏首领传来的讯息。”方魁小心翼翼递过了信笺。
七月天里,殿下四周阴冷的气息都快冻得结冰了。
连烜伸手接过,面如冷霜,一目十行。
夏蠡是个硬骨头,以刑讯手段闻名的锦衣卫都没有撬开他的嘴。
隐门中人,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连烜没有感到意外。
而那些死士,有被撬开嘴的,却一问三不知,都是服从上头命令行事,此番出任务,命令就是绝对服从夏蠡的指挥。
连烜盯着信笺上的讯息,眼眸微眯。
隐门的嘴不好撬开,那就换个法子试试,趁京城那边还没有得到消息,这事必须要快。
“研墨。”
方魁忙摆好笔墨纸砚。
连烜提笔,计划在脑海里过一圈后,苍劲有力的字迹力透纸背。
看着写好的信笺,他的黑眸里闪过一道利芒。
那女人的存在就像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利刃似的,随时随地都有危险爆发的可能。
必须扳倒她,让她不能再干扰自己的生活了。
他与小苒的事情,只要有她在,肯定少不了阻碍。
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抓住她的把柄,把她拉下马。
想起还没有消息的薛小苒,连烜的心情简直不能再糟糕。
他阴沉着一张脸,继续拿过一张宣纸,刷刷刷又写了一封信笺。
“给魏冥和大哥发过去。”
“是。”方魁接过信,应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