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说顺利,其实也不是那么顺利。
因为行程慢,每次在驿站停歇,附近的官员无论多晚都会赶来觐见。
如果光是觐见就算了,可好些官员还打着觐见的名头,携带自家的女儿侄女等,各种美貌小娘子一道同来。
特别是三月二十八那日,连烜的生辰日。
车队刚在驿站前停下,一群官员呼啦啦围上来叩首问安,不出意料的,后面跟着一串美貌小娘子。
当时,连烜没在辇车上,乌兰花偷溜到辇车旁打小报告,
“娘娘,那些官员又带着一群小娘子来了。”
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那些官员的目的昭然若揭。
肃王后宅只有肃王妃一个女眷,肃王妃又身怀六甲,这种千载不遇的好时机,善于钻营的官员们怎么能放过。
从前只道肃王清冷孤傲,不好女色,想要攀龙附凤的官员有心却没胆做些什么。
如今,肃王娶了王妃,王妃有了身孕,证明肃王也是个有正常需求的男子,那些官员蝇营狗苟的小心思就又活络起来。
一开始,薛小苒也没当回事,只当是官场上的应酬场面。
可次数多了以后,薛小苒脸色就不大好了。
她人还杵在连烜身旁呢,那些官家小娘子们就一脸含羞带怯地朝连烜抛媚眼儿,这是把她这个大活人当摆设不成。
“咳,去和殿下说我脚麻了。”薛小苒轻咳一声。
乌兰花眼珠骨碌一转,笑着应下。
连烜听了乌兰花的回禀,半垂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笑意。
于是,他撂下一群殷勤奉承的官员,抬步走向辇车旁,掀开湘妃竹帘一角,嘴角微扬,“脚麻了?”
薛小苒故意板着脸,“嗯,脚麻了。”
“我抱你进去?”连烜眉毛轻挑,也故意回道。
外面那么多人,她哪好意思,薛小苒嗔他一眼,“不用,你扶着我吧。”
说着,傲娇地仰着脑袋伸出手,翘着兰花指等待他的搀扶。
那模样仿若太后出行似的,连烜差点没绷住脸笑出来。
“是,娘子大人。”
低声配合一句后,他压了压腰身,大手扶住她白润的小手。
于是,立在不远处恭候的官员以及小娘子们就瞧见,以冷峻孤傲闻名的肃王殿下,微微弓着腰身,小心翼翼地扶着身怀六甲的肃王妃下了辇车。
一群人惊得下巴都差点掉地上。
肃王妃秀眉杏眼,鼻梁小巧,唇形微丰,白皙秀美的脸色脂粉未施,乌黑的发髻也只简单地簪了支嵌蓝色金刚石凤钗。
身上穿着看不出腰身的淡粉色齐胸襦裙,打扮着实简单低调。
只是,有那眼力好的自然会瞧出,肃王妃身上看似低调的装扮其实也不简单。
那散发着幽幽蓝色光芒的金刚石有鹌鹑蛋那么大,淡粉色齐胸襦裙衣襟袖口上的浅色暗纹繁复精美,料子也是今年最时兴的蜀锦。
最重要的是,能让清冷高贵的肃王殿下弯下腰身,小意搀扶,就足以证明肃王妃的重要性。
一时,各色探究的目光纷纷聚焦在肃王妃身上。
那些年轻貌美的小娘子们瞧着更是满眼嫉妒和羡慕。
薛小苒垂着眼眸,不理那些投射过来的复杂眼神,她让连烜扶她下车,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故意这么做,本来就是为了证明她的存在感,还怕他们看不成。
她淡定从容的姿态,倒让一众官员暗自吃惊。
据闻,肃王妃出身不高,能以一介平民嫁入皇室,靠的是她献药有功,解救了当年中毒的七皇子,还有受丹毒折磨的武轩帝,所以,才能一夕之间飞上枝头变成凤凰。
肃王妃长相还算不错,但算不上顶尖的美人,外地官员都暗自揣测,肃王殿下许是为了报答恩情,才娶了这么一个平民出身的王妃。
可眼瞧着肃王亲自搀扶肃王妃下了马车,看向肃王妃的眼神还这般温柔小意,他们内心的猜测就又被推翻了。
肃王携肃王妃走近,一群官员带着一群不甚情愿的小娘子们齐齐行叩拜礼。
薛小苒等他们行完礼,左手虚空一托,示意他们平身。
装腔作势一番后,她柔柔看了眼扶着她右胳膊的连烜。
连烜接收到她的讯息,微垂的眼眸笑意一闪而过,配合着柔声问道:“累了么?我先扶你进去。”
薛小苒矜持地点点头,莲步轻移跟着他朝驿站大门走去。
乌兰花挺直腰板,扬起脑袋,摆足大丫鬟的姿态紧跟而上。
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官员以及小娘子们呆立在原处。
驿站内,最大的院落里,清宁她们已经把正屋的摆设都重新布置了一遍。
薛小苒一进屋,就扶着腰一屁股坐到了柔软的垫子上。
“哎呦,虚张声势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连烜莞尔。
走到她身旁坐下,伸手抚上她腰身轻揉,“没必要理会他们,一会儿见一见就让他们走了。”
王爷就藩,沿途城镇的官员觐见也是惯例。
“不理不行呀,你瞧瞧,一开始的时候,那些官员都是自己来见你的,慢慢的,变成带一两个小娘子,然后小娘子的数量一天比一天增多,你瞧,今天那些漂亮的小娘子,数量简直比官员都多了吧。”
薛小苒不满地睨了他一眼。
连烜无奈地笑了笑,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前个儿那些官员来觐见带那么三两个女眷,他懒得理会,就视而不见。
谁知,今儿来的女眷就成倍增长起来。
许是他生辰日,这些官员想说动他进城办生辰宴,带的人就多了些吧。
连烜摸摸鼻子,轻笑一声,“放心好了,你今天抖了一通威风,明儿来的女眷就会变少了。”
“会这样么?”薛小苒可不相信那些善于钻营的官员们会这么轻易放弃。
“嗯,会的。”连烜笑得淡淡的。
他说会就会吧,薛小苒也没纠结,“今儿你生辰,一会儿让周娘子给你做长寿面。”
“好。”连烜看着她,想起去年生辰在苦岭屯,她亲手给他做了碗面条,虽然不是长寿面,他却记忆深刻。
瞧他定定看着自己,薛小苒皱起秀眉,起身走到放置在一旁的箱笼,打开翻找,嘴里还嘀咕着,“本来想晚上再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