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赵如意是在宋无忌的怀里醒过来的。
自从那晚宋无忌将被褥搬到赵如意所睡的临窗大炕后,便赖着不走了。
除开在围场的那几日,像这样两人睡在同一个被褥中,却还是第一次。
赵如意小心翼翼地从宋无忌的怀里爬了出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弄醒了还在酣睡中的宋无忌。
就在她窸窸窣窣地穿着衣服的时候,宋无忌还是懒洋洋地睁开了眼。
他瞟了眼矮柜上的自鸣钟,便同赵如意嘟囔道:“这才卯初,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说着,他就要去拉赵如意。
赵如意则是笑着躲开了他的手,嗔道:“我每天都是这个时候起的,怎么你今日嫌我起早了?院子里每天都有那么多活儿,我不起来,谁做?”
“我看你就是个劳碌命,不是还有二儿和三儿她们吗?你把活儿都干了,那我养着她们做什么?”宋无忌就有些不满地说道。
听着宋无忌那带着孩子气的话,赵如意就摇头笑道:“怎么能这样说,她们也有她们要干的活呀!”
“照你这么说,是不是咱们院子里的人手还是不够?”趴在被子里的宋无忌就忍不住皱眉,“既是这样,那再买几个小丫鬟回来好了。”
赵如意知道世子爷是在同自己说笑,也就并未将这话往心里去,而是赶紧起了床,去忙自己的事。
宋无忌一个人躺在炕上已是毫无睡意。
他不断地在心里盘算着到底还应该买多少人回来,才能让赵如意“闲”下来。
在未住进夕照堂前,宋无忌的身边也是一等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四个,粗使的婆子和三等的小丫鬟若干,每天过着的也是前呼后拥的日子。
可搬进这夕照堂后,因为担心身边人多手杂被那薛氏钻了空子,他这才留下了那几个信得过的,并将其余的人都给遣散了。
倘若他想让赵如意也过上养尊处优的日子,那些丫鬟婆子也就变得必不可少了。
可一想到上一次去西市上挑选丫鬟婆子的事,宋无忌便不敢再将这事交到赵如意的手里了。
看样子,自己得抽空去麻烦一下姚大总管亲自过问此事才行!
整个宁国府里,除了身边的这些人,宋无忌最信任的也就只有姚大总管了。
因为还念着要去德远镖局找陈风,宋无忌只在炕上小躺了一会便起了身。
在用过早膳后,就带着赵如意出了门。
有了昨日在茂国公府的教训,今日的赵如意又扮成了小厮模样,只是她本就生得白净,如此打扮下来,也就成了个俊俏的后生,总让那些路人忍不住要多看她两眼。
没想就这样,都让宋无忌变得有些吃味,直后悔没让赵如意戴一顶帷帽出来。
茂国公府的何田一早就等在了德远镖局的门口,在见着宋无忌带着人从牌坊下一路走过来时,他也就赶紧迎了上去。
早个十多年前,德远镖局也算得上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镖局了,全盛的时期差不多养有近两三百位镖师,京城里的有钱人家也喜欢找他们押镖送货。
许是有人觉得这门生意太好做了,不久之后,京城里又兴起了另外两家镖局同德远镖局抢生意。
这原本也不算什么,可让人没想到的是,跑了一辈子江湖的钟老堂主在一次押镖的途中遇上了劫镖的,虽然没让人将东西劫走,可钟老堂主却是受了重伤。
加之他年岁已大,熬了个半年便撒手人寰了,留下一双儿女却是无力支撑整个镖局,因此手下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原本二三百人的镖局,最后也就只剩下了十多人。
何田的师弟陈风,早年间得了钟老堂主的恩惠,又与钟老堂主的女儿情投意合结为了夫妻,在其他人都去另谋生路的时候,他却留了下来,和妻子共同担起了德远镖局的重任。
只可惜他们平日里都接不到什么大单,只能靠给人跑跑腿,接些小活来维持生计。
因此在听得师哥说起宁国府的世子爷要找人帮忙,并且佣金不低的时候,陈风便满口应承了下来。
当宋无忌跟着何田入得德远镖局时,正遇着镖局里的镖师们在练拳脚功夫。
何田就指着一个教头模样的人跟宋无忌道:“那便是我的师弟,陈风!”
跟在宋无忌身后的赵如意也就顺着何田的手看去,只见一三十出头的汉子竟在这冷飕飕的冬日里打着赤膊,露出一身紧实的腱子肉。
只听他中气十足地喊着口令,而其余的人则是按照他的口令做出整齐划一的动作,拳脚所到之处,那真叫一个虎虎生威。
“师弟!宋世子来了!”何田就冲着操练场里大喊了一声。
那陈风便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同身边的人交代了几句,然后就换成了一个穿着紫红色短打服的妇人给那些人喊口号,而他则一路小跑了过来。
在同宋无忌见过礼后,陈风不卑不亢地拱手笑道:“没想到宋世子会来这么早,不如请师兄先带宋世子去厅堂用茶,我换过一身衣服后再过来。”
何田便做了个相请的手势,宋无忌也就带着赵如意去了厅堂。
被称为厅堂的建筑很是古朴,一看那积满灰尘的雕花房梁,便知道这宅子有些年头了,更有机警的小丫头上来奉了茶,听那何田一说才知道,这小丫头竟是陈风的女儿。
赵如意也就在心里暗道,想必这德远镖局真的过得很艰难了,要不怎么用得着陈风的女儿出来端茶倒水。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换了一身湖绸夹袍的陈风也就笑着说着场面话走了进来:“不好意思,让宋世子久等了。”
“哪里,是我来得太早,打扰到陈教头练功了。”宋无忌也跟着说起了场面话。
好在那陈风是个爽快人,微微寒暄过两句后,他也就直接问起宋无忌此行的目的来。
“我需要有人帮我盯几个人!”宋无忌也没同陈风绕弯子,而是拿出一根金条来,放在了陈风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