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巧。
朝廷初三才开印,这也就给了宋长盛足够的运作时间。
只是他接连跑了几家之后,终于有御史同他说了实话:“宁国公,这事您还看不出来么?御史弹劾这事,背后肯定有令公子的助力,可令公子为何要合着外人打自家人,这里面难道就没有你们自身的原因么?”
“这……”宋长盛便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父子不合,在京城早就算不得什么秘密,就连天顺帝对此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像这次这样大张旗鼓地拿到了明面上来,还是第一次。
天顺帝知道归知道,可是因为之前无人问津此事,他便可以不过问。
可现在竟然有御史告了御状,天顺帝就不好置之不理了,因为不管怎么样,总要给天下人一个说法不是。
“可是大人听闻了什么?”宋长盛就旁敲侧击地问。
“这还用我听闻什么?都说人要脸,树要皮,您家的夫人可是满京城地宣扬宋世子不忠不孝,这才惹得宋世子找了御史告御状。可您想想,就凭您家宋世子和帝后的关系,他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吗?可他却这么做了,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堵住天下的悠悠众口,还自己一个清白?”那御史也不同宋长盛绕弯子,而是直话直说道。
宋长盛怎么也没想到这事竟然还牵扯到了薛氏,可怎么却没听到她对自己提这一嗓子?
“那大人觉得这事我要怎么办才好?”宋长盛就摆出了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这事啊,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那位御史也就道,“宋世子是为了正名,宁国公您同样也可以为自己正名嘛!宋世子不是说他是被逼无奈才搬离的宁国府,您也可以说这都是为了他好嘛!”
宋长盛一听,觉得这也是个思路,也就示意那位御史继续说下去。
那位御史也就清了清嗓子,显出一副不藏私的模样同宋长盛道:“像您这样的人家,吃穿用度什么的都有一本账,宋世子说他被苛待了,您就到御前把那签字画押的账簿拿出来,让皇上评个理嘛!到时候只要皇上都发了话,谁还敢在背后嚼你们宁国府的舌根子?”
宋长盛一听就没有再吭声了。
这些年宁国府到底有没有亏欠宋无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也很清楚,宁国府根本拿不出那账本来,因为夕照堂的人,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在内院的账册上签字画押了。
见宋长盛半晌都没有搭话,那御史也不觉得奇怪,而是像出谋划策似地同宋长盛道:“当然了,如果府上没有这样的一本账也无所谓,只要宋世子身边有人愿意出来作证也行,如果连这样的人也找不着,就还有最后一招,以前的不论,你许诺以后都会按时按量地保证宋世子应有的月例银子,让御史台的人监督,那孙御史所参之事便成了子虚乌有。”
“这……”宋长盛听着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御史瞧着他这一脸犹豫,也就笑道:“当然这事也不用急,朝廷不是要大年初三才开印么,宁国公还有好几天可以好好斟酌斟酌,今日是大年三十,我也不久留宁国公了。”
说着,他便端了茶。
宋长盛就从那御史家告退。
只是宋长盛走后没多久,那御史便叫来了家丁:“去转告那宋世子,他拜托我办的事我已经办了,至于那宁国公听不听,我可没有什么把握。”
家丁应声退下。
那御史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虽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这位宁国公和他的儿子宋世子比起来,那还真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那位宋世子来找他们这些人时,他们还真不想参与到这件事里来,毕竟父子之间,常常是父亲占着道义,儿子想要告父亲那是很难的。
可没想宋世子却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只要他们这些做御史的属个名便成。
他们这些御史每年上参的本子都是有数量要求的,要不然他们也不会一个个钻地打洞地盯着朝廷的那些官员不放。
那孙御史正为这事发愁,遇到了这种送上门来的好事又岂会放过,于是便和那宋世子一拍即合上了。
但让他觉得惊叹的却并不是这件事,而是宋世子竟然将宁国公的后招几乎都给算到了,别看这几天宁国公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可每一下,都撞在了宋世子提前给他画好的圈圈里,在连续吃瘪了好几家后,再由自己这里适当地“放”出一些风声,那宁国公便会像宋世子之前谋划的那样,乖乖地掉进事先挖好的洞里。
亏得这事是他自己亲身经历,若是别人同他说起这事,他恐怕是不会相信的!
在这位御史的心里,也默默地有了认知:所谓后生可畏,这个宋世子是绝不能得罪的人。
然而被人高看了一眼的宋无忌却全然不知此事。
他在用过午膳后,便让祁琛悄悄驾着马车出了门。
他们二人直奔了西城外,去了赵老汉所住的三里地。
其实前些日子,他和赵如意就同去过三里地,想劝那赵老汉搬到东大街的宅子和他们一块同住,毕竟他跛着一条腿,一个人也不是很方便。
没想那赵老汉却是犟得很,不管赵如意怎么劝说,他死活都不同意。
赵如意无法,只得留下一些过年用的米面油,和一些农庄里送上来的鸡鸭鱼肉。
回府后,赵如意虽什么都没说,可宋无忌还是感受到她那低落的情绪,以及那为赵老汉担忧的心。
因此他今日想好了,那赵老汉愿意跟着他走就走,不愿意,他用绑的,也要将那赵老汉绑回东大街去。
香烛铺子的李老板夫妻二人也不放心放着赵老汉一个人,他们早早地收了生意,赶到了赵家,想请着赵老汉回去一起过节。
“真不用了,你们看我一个人好着呢!”赵老汉就指着堆在屋角的那些年货同他们笑道,“前些日子如意回来了,送来了不少东西,足够我一个人吃上一个多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