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顺天府的差役们手持杀威棒呈八字型站开,原本人声鼎沸的前堂,一下子就变得鸦雀无声了。
顺天府尹坐了正位,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卿分坐左右。
只听得那顺天府尹将手中的惊堂木一拍,看着堂下的宋无忌道:“堂下何人?”
“在下乃京城人氏,己丑年贡士,宁国公世子宋无忌。”宋无忌就不卑不亢道。
这顺天府尹也是十年寒窗苦读之人,能够坐上顺天府尹之位也实属不易,对读书人自有一股怜惜之心。
他之前道宋无忌是一副纨绔之相,可一见宋无忌这眉清目秀的读书人之相,就生出几分好感。
“既然你是宁国公世子,又有功名在身,依大周律可免二十杀威棒。”顺天府尹就同坐在左右的刑部侍郎及大理寺卿交换了个眼神道。
那二人也纷纷点头,对此,他们并无异议。
“可本官手上有罪证,证明你和卓卫遇害一案有关,你可有何说辞?”顺天府尹也就看着宋无忌道。
“本人向来遵纪守法,从不敢残害生灵,大人的这一指控,无忌不敢从。”宋无忌便拱了拱手道。
“只可惜敢不敢不是由你说了算,本官可是有证人的!传证人!”顺天府尹将那惊堂木一拍,就有衙役带了三个人上来。
“我问你们三人,可认得堂上这人?”顺天府尹便看着这三人问。
“认得的!认得的!”那三人中就有人连忙答道,“就是他出钱让我们下手对付那卓举人的。”
宋无忌就眯着眼打量着这三个人。
从他们身上所着的衣饰来看,这三个人明显不是一起的。
只见他们之中一个瘦高的人道:“小的是在贡院里当差的,专门负责给各位考生添茶倒水的,这位宁国公世子特意找到了我,让我在那卓举人的茶水里下药。他当时跟我说那药不会要人性命,只会让那卓举人上吐下泻不止,没法顺利考完会试。”
“小人当时也是被钱财蒙蔽了眼睛,觉得反正又不害命,一时糊涂也就应了下来。”那个瘦高的人继续道,“可真没想到,后来竟会害了那卓举人一命呀!”
说完,他就开始用衣袖拭擦起眼泪来。
宋无忌瞧着他的惺惺作态,也就笑了起来:“你说是我找的你,能否说出我是何时何地找的你?我穿的什么衣裳,做的什么打扮?然后我又给了你多少银钱,让你干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那瘦高之人先是一愣,随后道:“具体哪一日我不记得了,只是你说给我一百两银子,让我在那卓举人的茶水中下药!”
“哦?我让你下的什么药?你手上可还有存余?至于那一百两银子,我是给的现银还是银票?”
“自然给的是银票,一百两的现银,那得多重!”那瘦高的人就嘟囔道。
听得这话,宋无忌就浅浅一笑。
“既然是银票,那到底是瑞祥通兑,还是兴和通兑?”宋无忌就一步步地引导着那人。
瑞祥和兴和是京城两家比较大的票号,在全国都有分号,不管是居家还是经商,大家都喜欢用这两家票号的银票,图的就是个存兑方便。
可宋无忌这么一问,那瘦高的人也迟疑了起来,他怎么知道那银票是哪个票号的?他要是随便说一个,却不对怎么办?
因此那人就下意识地转身,偷偷地朝人群中的王有胜看去。
王有胜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老六这个时候看向自己问主意,岂不是告诉众人这事就是他弄的么?
因此他只得抬头望天,装成没有看见老六询问的眼神。
这一幕自然都被宋无忌收入了眼底,然后继续逼问那老六:“那可是一百两的银票,你可别告诉我说你没有注意是哪个票号的?或者说,你根本就没有收到这一百两的银票,所以你才不知道如何回答!”
“谁……谁说的!”那老六就有些自乱阵脚,慌乱之中,他随便胡诌道,“是瑞祥票号的!”
宋无忌听闻就大笑了起来。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从来不用瑞祥票号的银票,”宋无忌就挑眉道,“你那张瑞祥票号的银票到底是谁给的?”
“我……我怎么知道你平日里用不用瑞祥票号的银票,或许是你故意换了一张瑞祥的银票呢?毕竟你让我干的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那老六的脑子好像突然变得灵光了,反驳着宋无忌道。
宋无忌却只是笑了笑,不再与这个瘦高的老六多话,而是看向了其他那两个人:“他说他把那卓举人弄得上吐下泻的,那我又拜托你们两个做了什么?”
一个矮胖的人就抢着道:“我负责把卓举人从贡院里背出来的人,当时卓举人已经拉得有些虚脱了,我就把他背到了贡院外的牌坊街下。”
没想宋无忌并没有问那矮胖的人,而是看向第三人道:“这么说来,卓卫就是你弄死的了?”
对于宋无忌这突如其来的指控,第三个人几乎是跳了起来反驳道:“谁说的?我才没有害那卓举人,我明明是跟着胖子一起把那卓举人抬出了贡院,交给了长胜赌坊的人!”
他的话一出,全场的人都“哦”了长长的一声。
“长胜赌坊?”宋无忌听着这话就笑看了一眼躲在看热闹人群里的裴垣,京城里的人都知道长胜赌坊是裴家的产业,“这里面怎么还有长胜赌坊什么事?”
听得宋无忌如此一问,那人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他也就按住了自己的嘴,满心的后悔。
谁料到这宋无忌根本不按章出牌呀,明明之前是在问胖子的话,谁知道他竟会突然来讹自己,这才吓得他在情急之下说了真话。
只是这说出去的话就好似泼出去的水,根本收不回来,而现在宋无忌又苦苦相逼,倒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他也就向另外两人投去了求救的目光,谁知另外两人却装成没事人一样,根本不打算同他同甘共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