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大雪封山,驼峰小镇上的人们睡得很安稳,可是,远在A市的温暖如春、满室花香的蕊园里,林伟杰却一夜未眠。
“废物!你不是说他昨晚已经跌入悬崖了吗?今天早上怎么又会出现在驼峰镇?”
李凡低着头垂手而立,小声说:“昨晚确实定位到他的手机已经在谷底了,又因为雪太大,不便于靠近查看,所以,我才让咱们的人从山上撤离了……”
“笨蛋!你定位的是他的手机!是他的手机!”
林伟杰怒不可遏,可是,想一想也是自己大意了。他耐心筹划了这么久,满以为这一次一定能把萧城弄个非死即伤,没想到他只用一部手机就骗过了李凡他们。是他低估了萧城。此时迫在眉睫的就是驼峰山那边了,希望那个徐恒亮能掂量得清其中利害关系。
林伟杰眼神阴鸷地望着窗外铅灰色的云层,语调阴沉地对李凡说:“现在,你立刻出发!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让徐恒亮知道,他的嘴巴必须闭严实点!另外,在找一下机会……”
萧城和苏清妍跟随救援队下了山。在驼峰酒店简单洗漱,吃过了早餐,萧城有个重要会议。
他耐心叮嘱她,“楼上已经开好房间,你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我忙完就去找你,不要乱跑。”
“嗯!”
大雪初霁,美景不可辜负。答应了萧城,所以不能出去。突然想起酒店的观景台,这样的天气,远山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观景台上的积雪还没来得及清理,踩着积雪走过去,站在台边望着远处的青岚白雪,顿感神清气爽。
抬头看仙境一般的远山,低头就是红尘的人间。
驼峰小镇的早晨并没有因为这场大雪而安静,街上同往常一样,来来往往,吃早餐的,买菜的,送孩子的,一样热闹。
人群中,竟然就看见了小月和小豆子。
今天是周六,小月同往常一样骑着电动车送豆子上幼儿园。因为每到周末是农家旅社最忙的时候,所以驼峰镇的很多幼儿园周六也是可以托管孩子的。
不过,看来小豆子是真的不愿意去幼儿园,他像一条小泥鳅一般扭来扭去,几次想跳车而逃。
路滑,车子不好操控,再加上身后有个扭来扭去的熊孩子,估计每个家长的心情都好不到哪儿去。
小月一回手就在小豆子身上拍了一巴掌。小豆子倒是不敢扭来扭去了,拉住妈妈的衣服,仰着脑袋大哭起来。
苏清妍看得是又担心又想笑,视线追着他们娘俩的身影一直到不见。
驼峰小镇的人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本地居民,已经对身边的美景司空见怪,每天慢悠悠地买菜上班接送孩子。另一类是外地的游客。本来就是为了看看外面的风景而来,所以对小镇的一情一景都充满好奇,不是举着相机咔咔拍照片,就是或行或立观赏美景。
可是,今天有点不同。于这两类人之中,突然多出了第三类。
那是两个穿黑色外套的男人。头戴鸭舌帽,外套的衣领高高竖起,恨不得把眼睛也藏进衣服里。看他们的样子,像是怕冷。不过,青壮年男子,怕冷成这样也是少见。
两个人分头行动,在驼峰宾馆不远处,走走停停,警惕徘徊,时不时还把手挡在耳边,低声说着什么。苏清妍觉得他们的衣服里面一定是装了对讲机。
萧城的电话打过来,苏清妍说:“我在观景台,这就回去。”
推开酒店的房门,看见他已经洗了澡,只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文件。
苏清妍一阵脸红,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进该退。
“过来。帮我看看这份文件。”
萧城叫着她,眼睛却继续停留在文件上。
苏清妍把视线放在别处,慢慢走近,不敢看他。
萧城抬眼看她,唇角勾起,不怀好意,“昨晚都同床共枕了,还这么害羞?”
她转身要走,“你再说我走了……”
萧城伸手拉住她,“别走。我衣服送去洗了,一会儿会送上来。”
说着,他把一份文件递给她。
她接过文件,坐在床边看起来。
萧城接了一杯水,边喝边走过来,“能看懂吗?”
“大概看得懂。”
“说说你的看法。”
苏清妍说:“混凝土强度不够是铁定的事实。徐恒亮是关键人物。他今天到了吗?”
“没有。老徐正在找他。”
“以前混凝土是他负责吗?”
“不是。一直是老徐负责,徐恒亮的堂伯。老徐前段时间有事让他帮忙盯了一车,就是观景亭的那一车。出事的也正是那一车。”
苏清妍想了一下,皱眉问道:“徐恒亮哪里来的胆子呢?”
萧城冷冷一笑,“我能在义县安排王义,他就能在这边安排徐恒亮。”
苏清妍心里一惊,“工人坠崖是在他们预料中的吗?”
“不全是。在他的计划中,观景台早晚会出事,但是摔下去的应该是游客,而不是工人。可是,施工方为了赶工期,在低气温下浇筑台基,保温措施做得不到位,再加上工人的意外撞击,让栏杆断落的时间提前了。所以徐恒亮才慌忙逃跑。”
苏清妍又仔细想了一下,说:“那块石头掉落的太诡异。驼峰是老景区了,防护措施一直都做着呢,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石头从天而降?”
萧城捏着水杯踱到窗前,声音沉缓地说:“你怀疑的很对。这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苏清妍点头,“所以你派了保镖过来?”
“保镖?什么保镖?”
萧城突然转身,看着她问。
“宾馆门口那两个神神秘秘的人难道不是你派的保镖吗?”
闻言,萧城立刻转身掀开窗帘望向楼下的街市。
这时候房门被敲响,服务员送来了萧城的衣服,苏清妍帮忙拿了进来。
萧城走过来拿了衣服进了浴室。穿好衣服出来,他一边系着衬衫袖口的扣子一边对苏清妍说:“你可是打着看望小月的旗号来的,就这样回去会不会不太好?”
“你是说,我们有时间可以去小月家?”
苏清妍惊喜地问他。
“我的事办完了,剩下的时间你安排!”
“耶!太好了!我们立刻就出发!”
萧城和苏清妍当晚就住在了王义家。
夜深了,苏清妍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听到房门被轻轻敲响,她知道一定是萧城。
她连忙去开门,看见他穿了一件军大衣,站在皎皎月色里。
“敢不敢跟我来一次历险?”萧城问她。
“敢!”
苏清妍脱口而出,转身就去收拾东西。
“你怎么不先问清是怎样的历险?”
她边穿外套边说:“只要是跟你一起的,对我来说都是浪漫之旅。走吧!”
萧城看着她,温柔一笑,牵起她的手悄悄下楼。
走到后院,萧城先协助她翻过石头围墙,然后自己也跳了下来。
“是要去山上看月亮吗?”
苏清妍抑制住内心的小兴奋,低声问他。
“我们是要到月亮上去。”他说
雪深路滑,路况不是很熟,两个人走得小心翼翼。到了一个路口,萧城约的出租车还没到。站在路边等车,萧城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轻轻地揉搓着。
“冷不冷?”他问她。
“不冷!”
说完,她望着他,默默无话,脉脉含情。
萧城突然拉紧她的手,把她拉近到几乎跟他脸贴脸,“你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
苏清妍一颗心小鹿般砰砰直跳,“说,说什么……”
萧城看着她清亮如水的眼睛,里面映着他和月亮。
他忍住笑,低声说:“比如:你是我见过的把军大衣穿得最帅的男人!”
苏清妍心里悄悄舒了一口气,笑着轻叱,“自恋!”
出租车来了,两个人上车回A市,而他那辆招眼的奥迪A8还停在王义家的前院。
车子一路向南,一轮圆月已上中天。
银装素裹,万籁俱寂,那一轮月亮就显得尤其大,尤其圆。
银辉簌簌,雪原漠漠,车子向着月亮开过去,像是真的要驶进月亮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