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曼雁闻言,惊慌失措,张口就要呼救。
只是一阵晕眩涌起,她死命咬着自己的下唇,让自己清醒一点:“你给我下了药?”
“夫人不必喊人,奴婢进来前告诉外面的侍卫,夫人正发脾气,到处扔东西撒气呢,里面什么大动静,都不必闯进来,免得让夫人不高兴了。”
丫鬟看着秋曼雁再也支持不住,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不由笑了:“夫人醒来,就能看到我送给你的大礼了。”
秋曼雁渐渐听不见她的声音,眼皮沉重,慢慢在不甘中合上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醒来,看见的是赵胜暴怒的脸。
一张脸又青又白,眼底是嗜血的疯狂,眼看着要将自己千刀万剐,看得秋曼雁一阵心惊胆战。
她想要开口,可是张开嘴,却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不由急了。
等秋曼雁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不着一缕,拥着薄被,身上的衣裳胡乱扔在了榻下,可见脱掉的时候有多着急。
她忽然瞥见腰上的一条手臂,黝黑的肤色,粗糙的皮肤,指甲上还沾着灰泥,脏得叫人厌恶。
秋曼雁僵直着身子,慢慢转过头,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险些窒息。
她的身边竟然躺着一个男人,还是一个邋遢的男人。或许刚来的时候稍微刷洗了一下,脸上洗干净了,露出一张粗犷的容貌,长得还有几分阳刚之气。
头发却乱糟糟的,身上也是没有穿任何衣物,秋曼雁稍稍一动,自己的脚碰到男人的腿上,也是不着一缕。
她不由急了,这个样子两人躺在床榻上,又被赵胜看见,自己浑身是嘴都解释不清楚。
秋曼雁只能拼命摇头,哀求地看向赵胜,希望他发现自己的不妥。
赵胜是听闻丫鬟来禀报,说夫人突然把她赶了出来,不知是不是身子不爽利。原本他是不屑看的,可是那丫鬟又说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便忍不住偷偷过来一瞧。
这一看,就让赵胜几乎要气炸了。
床榻上他名义上的夫人,正跟一个陌生健壮的男人睡在一起,两人没穿衣服,只盖着一张薄被,脸颊绯红,一副刚刚办完事正惬意的模样,叫赵胜简直恨不得把秋曼雁杀了。
这个女人背叛了自己,还以为选的是什么上好的货色,到头来竟然是府上的马夫!
难不成觉得马夫身子健壮,能满足得了她?
赵胜双眼赤红,瞪着拼命摇头的秋曼雁,压着怒气缓缓开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个人就是你的奸夫,叫你有了腹中孽种的野男人?”
秋曼雁只能再三摇头,两眼含着一泡泪,泪珠儿从眼角缓缓滑落,楚楚可怜。
以前赵胜见了,只恨不得把人揽在怀里好好安抚一番。如今野男人就躺在秋曼雁的身边,她再怎么装可怜,都不能抹杀掉这个事实!
要不是家丑不能外扬,他巴不得将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绑起来在街道上走一转,叫人瞧瞧她的脸皮到底有多厚,竟然会在郡公府,自己的眼皮底下做出这样的龌蹉事来!
幸好那丫鬟懵懵懂懂的,却是个对他忠心的,特意叫护院向自己禀报,要不然赵胜还不知道秋曼雁的野男人居然是马夫。
是了,秋曼雁每次出行,必然叫这个马夫驾车。上回去香山拜佛,身边除了董嬷嬷和问玉,也就这个马夫。
所以两人一道出去,却是在庙里做出这样的龌蹉事来?
在清幽之地,神佛面前,他们也好意思?
想到董嬷嬷的欺瞒,赵胜冷笑了:“把那半死不活的老嬷嬷扔到后山去,至于这男人……”
说不定刚才太激烈,又或是许久不见太尽兴了,这男人睡得跟死猪一样,至今还没醒转过来。
秋曼雁抱着被子,踉跄着起身,跪在赵胜的面前,含泪抱住他的腿似是哀求着。
见她哭得梨花带雨,赵胜一瞬间只觉得恶心。以前怎么会觉得秋曼雁哭得好看,如此楚楚可怜,叫人怜惜?
他还真是瞎了眼!
薄被扯走后,露出榻上那男人光溜溜的健壮身子,赵胜一脚踢开秋曼雁,自己动手用绳索将男人绑了起来。
男人这才惊醒过来,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看见暴怒中的赵胜,又见到地上赤裸着身子的秋曼雁,如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忙解释:“郡公爷,这是误会……啊——”
一声惨叫响起,赵胜手里拿着短匕首,狠狠刺入马夫的下身。
马夫痛得脸色惨白,身下汩汩鲜血,眨眼间就晕死过去。
赵胜用帕子擦干净双手,对上秋曼雁惊恐的眼神,勾了勾嘴角:“我倒不知道,一直以来我都满足不了你,所以才找这么个破落的东西伺候你吗?”
秋曼雁只能摇头,几次张开嘴都发不出声音。赵胜还以为她是默认了,心虚了,才不敢出声:“念在这些年的情谊,我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你好自为之吧。”
他说罢,将秋曼雁捆在椅子上,然后将旁边盆子里的水泼在马夫的脸上,叫马夫再次醒转过来,却疼得眼前发黑,一个劲地求饶:“郡公爷,饶命,饶命啊……”
“饶命?放心,我自然不会让你就这么容易死了。”赵胜在他胸口划了几道血痕,冰凉的刀刃慢慢从他各处游过:“夫人喜欢他的哪里,这里,还是那里?”
秋曼雁吓得浑身哆嗦,眼看着马夫惨叫着被赵胜切下几片肉,扔到了窗外,便如坠冰窖。
她倒是忘了,赵胜看着温和,到底不是个善茬。
看见赵胜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秋曼雁登时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赵胜见状,顿觉无趣,用被子将秋曼雁浑身包得严严实实,挥挥手叫来护院:“这丫鬟不听话,居然敢偷夫人的东西,叫街口的牙婆立刻发卖了。”
护院不疑有他,抱起薄被包裹的人去找牙婆,街口的牙婆不做贵人的生意,却是个吝啬精明的主。
见秋曼雁年纪不小,却保养得不错,几个钱打发掉护院,转手就将她卖去红楼的一楼。
红楼分了四层,四楼是花魁住的地方,不是人人都能去的,没千百金也别想见花魁一面。
三楼是清倌住的地方,只等着初夜卖个好价钱,仅仅偶尔出来弹琴唱曲。
二楼那是有些姿色的姑娘住的,平常接待达官贵人和不少富商。
至于一楼,那就是赤脚贩夫几十百来个大钱就能快活一回的地方。
年纪大了没多少姿色的,又或是得罪了贵人的,都扔在了这里。难得有了新鲜货,却是难得的好货色,身段皮肤都是极好的。
秋曼雁一去,立刻成了抢手货,一天接待三十个男人都算少的,喜得一楼的主管每天数着大钱,嘴巴都咧到耳根去了。
她却被人用黑布蒙住双眼,因为曾用双手的指甲去挠那些恩客,索性被粗鲁的男人扭断了,反正要快活也用不着双手不是?
秋曼雁开始极力反抗,手断了,那就用嘴去撕咬,用双脚去踢打。最后主管便饿了她三天,又下了迷香,这才叫秋曼雁渐渐消停了,绝望了,认命了。
那些出身底层的人,哪里见过郡公夫人,一个个只道是哪家贵人的小妾,年老色衰又犯了错,被人辗转卖到这里来。一楼不缺这样的人,也不算少见,反正价钱便宜,大家乐得只管享受不多问。
秋曼雁几次嘟嚷着说自己是贵夫人,都被众人嗤笑着,只道她是得了失心疯,胡言乱语。
不管是疯了还是傻了,反正能赚钱就行,能卖进来的都不可能再出去了,就算是皇帝身边的女人也是一样,主管叫人把秋曼雁看牢了,每天只管数着大把大把的大钱偷着乐。
赵胜对外只道是秋曼雁身子骨越发弱了,一个急病夜里便去了。
祭堂上,赵玄曦跪在下面,安初兰在旁边红了眼圈,喃喃道:“母亲怎的就这样去了,明明之前看着还好……”
赵玄曦也觉得秋曼雁死的蹊跷,但是他有种感觉,追查这件事只怕要惹祸上身。
赵胜对他的态度越发冷淡了,赵玄曦心里打着鼓,实在摸不着头脑。
赵玄轩特意向圣人请示,获得几天的允许回来祭拜秋曼雁,风尘仆仆的,一进来便哭倒在棺木跟前。
要是往常,赵胜必然是心疼的,早就叫人把他扶起来了。如今却是不闻不问,冷眼瞧着,叫赵玄曦心底更是觉得古怪。
赵玄轩敏锐地感觉到赵胜对自己的态度不同,不着痕迹地瞥了赵玄曦一眼。几天不见,这位大哥终于开窍了,懂得离间之术,叫赵胜对他冷淡了?
不等赵玄轩想明白,赵胜却开口了:“等过了头七,曦儿便搬出去吧。”
赵玄曦愣了,赵胜这是要分府?
只是赵胜人还没死呢,这么早分府实在奇怪不说,赵玄曦搬出去,那就证明赵胜不打算让他来继承郡公府了!
开什么玩笑,赵玄轩不在京里,肯定不能继承。连赵玄曦都不能继承,难不成赵胜回心转意,要补偿那个离家许久的大哥赵玄凌?
赵玄轩也懵了,赵玄曦看来没得到赵胜的欢心,还让赵胜更加厌恶了,反倒便宜了赵玄凌!
“父亲,还请三思!”他忍不住开口去劝,赵玄曦继承,好歹还会照顾自己这个亲弟弟一二。但是赵玄凌就不一样了,同父异母的兄弟总是隔着一层,而且秋曼雁当初做了这个郡公夫人,到底用的什么手段,赵玄轩也能猜得出来,必定不是那么光彩,才逼死了赵玄凌的生母吕氏。
赵玄凌不出手落井下石就算了,必定不可能帮衬自己!
赵玄轩还等着过两年事情一了,就回京里来的,怎能不着急?
没有京里的人着力,在圣人面前说好话,在贵人跟前周旋,自己猴年马月能回来?
“我已经决定了,”赵胜凉凉地瞥了眼底下的两个儿子,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的骨肉。
吕氏他是知道的,名门贵女,绝不会做出这样的龌蹉事来。倒是自己眼瞎,当年居然看上秋曼雁这么个出身低微的小玩意,为了攀上自己,倒是不择手段,都敢动到子嗣上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