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银行筹备(上)

光烈四年,正月十六。

年关刚刚过去,去年整个江淮以南地区的百姓,终于迎来了丰收。

倒不是说粮食产量有什么突破,毕竟虽说小冰河期的气候影响,主要集中在北方,但江南地区也不乏洪旱灾害。

主要原因还是,一方面明廷的税收政策相较于之前的清廷和崇祯时期,大为减少,不到一半,另一方面,度田之后,大量的佃农转换为自耕农,也拥有了自己的土地,地租负担减少,有了不少余粮。

所以今年江南百姓的生活压力减轻不少,各种经济形式都在恢复。

秋收结束后,进入农闲时节,各地按照内阁下发的指示,开始集训民兵。

民兵集训的对象,主要是分了土地的民屯户、自耕农和小地主家庭。

本来是打算强制进行民兵训练的,但后来发现这样规模太大,现在的大明人口虽然减少许多,但以江淮以南而言,四千万以上是有的。

(很多网上资料说清初顺治年间中国人口只有一两千万,压根就属于睁眼说瞎话,因为他们把记载的“丁口”看做人口了,事实上古代统计的丁口是指青壮年男性,一般只占人口总数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不得不说,在人口和土地统计上,清朝要比明朝强太多。)

如果全面推行,至少得有三四百万的民兵,而且百姓也未必乐意,这样强行推广,反而不美。

所以朝廷选择反其道而行之,用减税来吸引青壮参加集训。

并且参与了民兵训练的,在地方录用衙役和光复军募兵时,也是优先。

集训时间也不长,每年不到两个月,一般以十六岁以上,至三十岁的青壮。

最多集训四年。

其实并不能训练出什么精兵,但却可以培养基本的纪律性和组织度,这样的话,如果日后征召进正规军,就不用再从头训起了,只需要熟悉武器装备,就能有初步战斗力。

民兵训练主要是兵部在抓,这算是军权改革之后,并不为数不多的权利之一了。

兵部预计,各省大概能组织一百三十万左右的民兵训练,从秋后到初冬,历时五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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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紫禁城,大善殿。

乾清宫实在是太空旷了,一般平时,朱由榔都喜欢在紧凑一点的大善殿批奏折。

正值隆冬,古代宫殿一般也都设有“暖气”,称作地龙,在很多宫殿的地下有火道,火道在地面有洞口,在外面烧火,热气通过火道传到屋内。

南京皇宫的地龙系统年久失修,入冬前王芷专门从内帑拨了八千两,让人把乾清宫、西宫和坤宁宫、大善殿这几个主要住的地方,下面地龙重新修缮了一番,重新使用。

朱由榔坐在椅子上,伏案批示奏章,皇后王芷则挺着肚子,在另一旁缝缝补补。

是的,年前,皇后王芷又怀孕了,如今已经有三个月了。

朱由榔每天大概要批两三百封奏章,但其实并不费多大事,其中一半以上,都是常例报告,只需要写个“阅”、“准”就行。

剩下的一半,需要处理的,内阁也已经写好了处理意见,确认无误,照准就行,偶尔有几封意见不同的,也会定期找宰相过来议事再决定。

同样,内阁的“票拟”不止一份,如果几位宰执意见相同也就算了,如果不同,票拟就会有两三份。

身为天子,更多的是下决断。

故而虽说一天要批两三百份,但实际上也就是两个时辰的工作量。

朱由榔边看奏章,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皇后聊着。

“宫里冬日的薪碳补贴都弄好了吗?花了不少钱吧?”

王芷缝着手中玄色大氅,道

“也没多少银子,现在宫里内侍、女官、宫女,还有御医、御厨、侍卫加一块,也不到两千人,先后买了十五万斤石炭,够烧过冬天了,主要是几个地龙比较耗碳。”

“每人给了二两的补贴,算是压岁钱吧。”

“内帑里,还有两百多万吧,年末海务公司又押来了四十万两利润。”

朱由榔若有所思的微微颔首,而后眼神凝视在手中的奏章上。

“二百万两啊......”

随后对着门外喊道

“来人!”

一名执勤女官入内

“陛下有何吩咐?”

“召财部尚书张同敞觐见!”

落雪刚停,张同敞骑着一匹骡子跑到宫门前,随后通报入内。

可别笑话,光烈朝大部分官员都是如此。

盖因朱由榔讨厌轿子,无论在宫内还是宫外,从来不坐轿子,要么坐马车,要么直接骑马。

朝中文武和民间也觉得,这是因为天子宅心仁厚,认为轿子这种“以人为畜”的出行工具有伤天和,所以才不愿乘轿。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光烈朝文武中,也刮起了骑马出行的潮流,而抵制乘轿。

但江南地区,哪有这么多马可以骑啊?故而不少官员,只能骑骡子、骑驴......

张同敞在御前兵卫司侍卫的护送下,进入大善殿。

门外风雪已停,但还是冷意弥漫,王芷连忙招呼

“张尚书,快来这边烤烤。”

殿内除了地龙,还设有炭盆炉火,好在大殿开阔,通风系统设置得不错,不怕一氧化碳中毒。

“臣财部尚书张同敞,拜见陛下!”

“多谢皇后殿下。”

张同敞在炉边暖了暖手,朱由榔这才搁下笔,问道

“别山,我看之前说的那个银行,你已经在准备啦?”

之前,朱由榔有跟张同敞提到过现代银行制度,但毕竟朱由榔自己也不是啥专业人士,说不太真切。

好在,这年头不是没懂的人,因为此时已经有银行了。

荷兰阿姆斯特丹银行,在已经建立好几十年了。

自从市舶司开海以后,朱由榔就专门让礼部组织人手,着手翻译许多同时期的西方社会、经济、技术资料。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固步自封,那是取死之道。

后来,又有了郑芝龙这个“西洋通”。

现在的郑芝龙,可谓焕发出了第二春,先后在兵学苑任教,参与了筹备海军学院,而后又在枢密院海军署挂了个承旨参军的高级参谋头衔。

后面又参与组织翻译荷兰的相关文献资料,成了礼部下辖通译局的高级顾问,都快不够他一个人忙活了。

反正这厮也没啥事做,闲着也是闲着,趁还没老,赶紧发挥余热才是。

张同敞就是阅读参考了大量荷兰阿姆斯特丹银行的相关建构资料。

其中对他也造成了不小启发。

现代银行,和过去的钱庄,看似是类似机构,事实上大不相同。

准确来说,钱庄只能看做是银行的雏形,确切的说,只有清朝晚期的一些晋商、徽商的钱庄,具有部分银行性质。

银行的金融职能更大,对于融资、集资的功能更强大,而且国家银行,还能具有调控全国货币政策的作用。

于是乎,张同敞就起了建立一家大明国家银行的想法。

这一方面是出于现实需要,随着一大批工部拆分出来的国有工业公司成立,许多原本只能靠行政指令来进行的生产,现在要通过企业经营逻辑来进行了。

一家稳定的国家银行,能为大明的工业发展提供很多动力。

比如说,鼓励造船业,过去只能依靠财部的财政拨款,日后完全就能利用国家银行,对大明船舶公司和民间造船企业进行低息贷款。

再配合国债发行,能大大加速实业发展的进程,给实体经济提供动力。

另一方面,张同敞此时,手里也的确是有足够的准备金。

去年的度田运动,除了弄出来几千万亩土地分发给无地农民外,其中许多因为暴力抗法,行贿受贿和隐匿欺诈,而被抄家的豪绅不少。

财部仓库里堆积了不少抄没的金银,张同敞初步统计了一下,这一笔钱,大概是三十三万两黄金,和六百四十万两白银。

再加上年末海务公司上缴财政的一百六十多万两白银,张同敞觉得完全可以把这笔钱作为准备金,开设国家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