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儿,没关系……想起来就说想起来了,想不起来也无妨……”
淳于焉的声音低沉,温柔的似三月的春风拂面,如同情人间最缠绵的喃喃私语,仿佛一句,便可融化世上一切冰霜雪雨,纵使百炼精刚也化作丝丝绕指柔。
安若溪心头只觉一片空白,耳边回荡的只有他的侬浓软语,眼前望进的只有他如画的瞳孔。
突然手腕之处传来一缕锐痛,并且这股诡异的疼痛顺着她的经脉,在一瞬之间迅速的冲到头颅里。
“我的头好疼……”
像是被无数细小的针给狠狠的扎着一样,安若溪难忍痛楚,细细碎碎的惊呼道。
望着面前的女子被头痛折磨的痛苦而无措的模样,淳于焉讳莫如深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异样的复杂。适才按在她手腕外关穴的食指和中指,还残留着她肌肤的滑腻触感,却像一根刺一样,在他不为人知的心底某个角落,不经意的戳了一下,有短暂却尖锐的疼痛。
波动的寒眸,余光在扫到那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之时,复又变得石头般冷硬。
淳于谦的目光,紧紧的凝视在那眉头疼的一皱的女子身上,心,也随之仿佛被她牵扯着一疼,几乎从座位上一跃而起,但这不该有的冲动,最终被他狠狠的压了回去。俊朗威严的脸容上,不动声色,一双大掌,却不自觉的握紧,依稀可见手背上的青筋盘根错节。
原本同样为安若溪突然的头痛而担忧不已的施玥珞,在见到身畔的良人情不自禁的关切之时,明知不该,却仍是心中难免一伤。
“汐儿,你怎么样?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乖,放轻松……”
似水般温润的嗓音,徐徐响起,漆黑如墨的瞳孔,早已敛去一切情绪,惟余无限柔情与关切,淳于焉伸出手去,轻轻的为她按摩着太阳穴。
他低沉的话音,似有镇定人心的魔力;他近在咫尺的俊颜上,刻着专注而柔和的光;他微带粗粝的指腹,有奇异的温度,仿佛穿透她的肌肤,沿着每一滴血液,流遍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安若溪似被蛊惑,呆呆的望着眼前的男人,浑忘一切头疼。
她眼中略带痴恋迷惘的表情,深深的刺痛了那高高在上的皇帝。这样的神色,她曾经给过另一个男子,而如今她虽然忘了过去,却又转向了别人,唯独不曾落在自己的身上。
眸光如剑,紧紧的盯在那旁若无人的女子身上,淳于谦瞳孔中的妒忌,像蓄势待发的熊熊烈火,仿佛随时都会燃烧爆炸开来,焚毁一切。
虽然身畔的良人,极力的压抑隐忍,但施玥珞却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狂暴嫉恨的气息,心中不可避免的一伤,望向不远之处,浑然不知一切的安若溪的眸色里,充满了复杂。
余光瞥过那高高在上的男人,淳于焉一双深不见底的寒眸里,闪过一抹冷冷的嘲讽之意,稍纵即逝。快到令安若溪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瞳孔里倒影出眼前的女子,那带着探究一般迷惘和不安的神色,淳于焉心中竟是不由的一沉,为她轻轻揉着太阳穴的手势,也随之一顿,继而沿着她的侧脸,缓缓滑下。
那微凉轻薄的指尖,惹来安若溪心底的一阵轻颤。说不清是不适,还是失落。
“好些了吗?”
低沉浅淡的嗓音,温柔款款,却又凝着一缕似有还无的疏淡。让安若溪迷惑,想抓紧,却如同雾里花,水中月,令人捉摸不定。
“妹妹,你怎么样?可需要传太医?”
赶走那不该有的丝丝悲哀,望向神情仍是微恍的安若溪,施玥珞也不禁有些担心,开口问道。
“啊?”
听得她关切的声音,直到此刻,安若溪才反应过来,如同大梦初醒一般。摇了摇脑袋,但觉神清气朗,哪还有适才的半分头疼。也不知是不是这淳于焉的按摩手法得当。
想到刚刚的旖旎,安若溪的心头,不由的一跳,只觉连耳朵都烧的有些发烫。
“我没事了……头已经不疼了……呵呵……”
干笑两声,安若溪不知为何,竟会有些心虚与尴尬,下意识的揉了揉脑袋。
“无端端的,表妹为何会突然头疼难耐?”
眸光一厉,淳于谦开口道,字字如刺,射向斜对面的淳于焉。
安若溪的心,莫名的一沉。是呀,她一向身体健康,吃嘛嘛香,怎么会毫无征兆的突然头疼起来呢?
下意识的望向身畔的男子,却惟见他冷毅俊朗的侧脸,依旧风采神韵,情态自若。
“无端端?皇兄认为汐儿的头疼是无端端的吗?”
浅淡清冽的嗓音响起,淳于焉瞥了一眼那兴师问罪的三皇兄,然后微微拧身,一双大掌便顺势握住了安若溪柔若无骨的小手。
感觉到淳于谦随之射过来的目光,淳于焉的眼里,闪过一抹冷笑。
“若不是皇兄你咄咄逼人,非要汐儿回想从前的事情,她又怎么会突然头疼难耐?……你明知道自从她撞伤了头失忆之后,只要稍微触及过往的种种,都会头疼不已……”
他似心疼、似埋怨的语气,十足像一个为妻子打抱不平的丈夫,落在安若溪的眼里,若不是他话中的内容暴露了他的虚伪,她真的会有这一切都是真的的错觉,就像他之前在众人面前表演的轻怜密爱,款款情深一样。
安若溪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就像一个傻瓜一样,竟然会被这样一个男人的演技所迷惑。
包裹在她手上的大掌,传来阵阵温暖,只是这样的温度,仅存在于表面,无法深究,再走下去,便成了一片冰冷。
轻轻的挣扎,安若溪试图将手从他的禁锢里抽出。她不知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怨气从何而来,只觉眼前逢场作戏的男人,令她十分的懊恼。
察觉到女子的不安分,淳于焉握着她小手的大掌,不由的紧了几分力道,灼灼的目光,直盯着她闪烁着厌恶的眼眸,如墨的瞳孔,不由的散发出强烈的怒气和警告。
安若溪不是傻子,自然是瞧出了他一触即发的忍耐,牙一咬,心一狠,刚想不顾一切的将手抽出来,却听得淳于谦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汐儿,真的是这样吗?”
听得他的问话,安若溪心中不由的一动。脑子里突然闪过一线念头,若是此时告诉她这个皇帝表哥,淳于焉那个混蛋今日在殿上所说的一切,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会有什么样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