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回 毒沙飞火化流霞3

神雕立在地下,高不过一丈,力气最大,骑一个人可以,能骑五个人吗?提这疑问并不意外,意外的是话音刚落,只听“呼”的一声响,神雕法身立时变大,双翅展开竟有十丈开外,真个是头大如斗,眼如铜铃,眼中毫光射出三尺多远。喙和爪部紫气缭绕,神勇之极。背部既宽又平,别说坐五个人,便是坐二十个人也无妨。神雕这一举动,倒把场上的村民吓得不轻。李英琼想起当年从莽蒼山回峨嵋时救了裘芷仙,坐神雕是用绳子系住的,遂叫萧玉取了绳子系在神雕翅根上,崔瑶仙、萧玉、萧璇、萧堃、萧琏五人上了雕背坐好,用手拉着绳子,李洪也笑嘻嘻坐了上去。李英琼说声“走吧!别惊了这些孩子!”神雕已然升空,在卧云村上空盘旋一周,“呱呱”叫了两声,冲霄而去。李英琼和沐红羽也与易静、陈岩举手告辞,各驾剑光离去。

李英琼回答易静时所说的俞仙子,名叫俞峦。她并非峨嵋门中人,但与圣姑和白幽女(易静的前身)交好,也是当时三个有名的美人之一。因被妖人蒙骗失了身,被师父禁在山中四百年,明是镇圧火山,实是消孽。新近出世,随金蝉、朱文他们来的幻波池。俞峦既非峨嵋门中人,便不宜出手帮幻波池斗群邪,避免结冤。但幻波池北洞水宫中有她师父预留的宝物,与她成道关系极大,是以要助李英琼取宝后才离开幻波池。李英琼对易静说,俞峦回来说了水宫取宝之事,其实俞峦不止说了这点,还告诉李英琼,东极百花岛农家姐妺可能要来幻波池找她斗法,定要李英琼向她们低头服软。这事牵到李洪,所以李英琼当时没有说出来。

农家姐妺大的名叫农凌雪,小的名叫农凌霜,看似小姑娘体态,其实已在百花岛修行了五百多年。李洪和陈岩、笑和尚、苏宪祥、狄鸣岐、虞孝赴灵峤仙府求取蓝田玉实,走到东极天蓬山时,遇到农家姐妺。这天蓬山一年四季都是烈火熊熊,烧化了的熔岩到处乱淌,黑烟烈火高涌百千丈。李洪他们若不是功力深厚,身有至宝,离老远就会经受不住。李洪他们到时,农家姐妺正用丙火神符借火力上升,打算冲破七层云带,径去灵峤仙府取蓝田玉实。李洪见她们正被两股火裹住,以为她们遇险,嘴里喊声“不好”,驾着金莲座直冲过去,如意金环同时出手。金莲宝座和如意金环俱是西方至宝,金环的两圈佛光刚一现出,农家姐妺的丙火神符立即失效,两人从火中跌落于地。李洪本心是要救农家姐妺,结果是阻止了她们乘火力而上灵峤仙府,终于弄巧成拙。当时人已对面,农凌霜的话说得极难听:“这无知顽童叫什么名字?可有师长没有?也不知入门才几天,便借着两件法宝,出来闯祸!你们人多势众,就可仗势欺人吗?我姐妺已然扫兴,不愿再上。暂时也无暇与这无知顽童呕气,是好的,报上姓名、来历,一年之内,我自寻他!”笑和尚不软不硬的说:“这是我小兄弟李洪,家师妙一正人之子,寒月大师谢山门人,他常年不在峨嵋便在武夷,如有清暇,只管赐教,我这小兄弟虽是顽童,并不怕事。你两姐妺日后既要赐教,何不把名字、来历留下呢?”农凌雪冷笑说:“你们连百花岛农家姐妺都不知道,也敢来东极气人!此时我们有事,无暇理论,到时自会往中土去寻你们。”

这便是李洪和东极农家姐妺结怨的经过。俞峦离幻波池访友,访的正是百花岛农家姐妺。俞峦因曾受妖人所害,这次脱困,为人甚是收敛,飞行时有意稍抑剑光,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在离百花岛还有一百多里时,见有一道青光正离岛而去。就剑光而言,竟是十分的精纯,应是有名的剑仙。俞峦到了百花岛,农家姐妺仿佛已知她要来,已在岛上相候。迎入室内寒喧之后,俞峦问道:“适才我见一道青光离开贵岛,只有点眼熟,竟想不起谁来,两们姐姐可肯告知?”

农凌霜说道:“这有什么不好告诉的?来的便是黄山五云步的许飞娘!”

俞峦心里一惊,因为许飞娘是峨嵋的死对头,既与农家姐妺来往,必定是朋友,自己这一向又寄身幻波池,今天说话可得小心。这时农凌霜直言问道:“听说俞姐姐与峨嵋过从甚密,现在便寄居在幻波池?”

俞峦说道:“家师成道前把一样法宝名叫天宁珠,存在幻波池水宫之内,据说圣姑也化了好些心力代为祭炼。这宝与我关系极大,自然要设法取走,是以暂居在幻波池,不知有什么不妥?两位姐姐一向与人无争,与峨嵋素无往来,莫非还有谁得罪了两位姐姐?”

农凌霜说道:“俞姐姐说对了,我们气的是峨嵋门下小辈,李洪那小畜生真能把人气死!”

俞峦问道:“不知李洪何以得罪了两位姐姐?”

农凌雪便把在东极天蓬山下与李洪五人相遇,李洪如何坏了她们的事对俞峦说了一遍。俞峦听了,委婉的说道:“李洪也是好心坏了事,并没有对两位姐姐不恭啊?”

农凌雪说道:“我们是气他没有眼光!屁事不懂,乱出什么手?什么恭不恭的,坏了我们的事是真的!”

农凌霜说道:“许飞娘在岛上盘桓了半天才走,说了许多峨嵋门人的事,仗着同门多,强凶霸道,天下唯我独尊!尤其是一个叫李英琼的,更是无法无天,莫我于毒,仗着有一把好剑,不把异派中人放在眼里,出手又狠辣之极。我和家姐商量好了,李洪小畜生不值得去找,顽童一个,胜了也不光彩。我们决定和李英琼决一高低,要叫她知道天下不只一个峨嵋派!如果她肯服低认输,今后不得对异派中人无礼,我们也不为己甚!”

俞峦听了,知道一定是许飞娘来岛上搬弄了是非,并且还激了农家姐妺。心想,农家姐妺又上了许飞娘的当了!但知道农家姐妺甚是刚愎,眼高于顶,自己也很难置喙,于是轻轻一笑,没有说什么。农凌霜见俞峦不言是非,只是一笑,而这一笑之中,似乎有点不以为然,这不是轻视自己吗?她问道:“俞姐姐笑什么?莫非以为我姐妺不自量力,一定斗不过李英琼吗?”

俞峦忙说道:“我轻视谁也不能轻视贤姐妺,只是有点奇怪,李英琼并没有招惹贤姐妺,贤姐妺哪里来的无名火?”

农凌雪说道:“若是招惹了我姐妺,早就找她去了,还等到今天?”

俞峦回到幻波池,把农家姐妺欲来幻波池寻事的情况对李英琼说了,李英琼也只轻轻一笑,便起身赶往卧云村了。

李英琼和沐红羽从幻波池赶往卧云村,是去破毒沙除俞德,紫郢剑是何等的威势,不仅剑如长虹,其破空之声震动山谷。此时去看转世的徒弟,并非急事,走得甚是悠闲从容。又把剑光凝成一线,飞得极高,飞行时几无声息,这也是不想惊扰沿途修行人的缘故。此时大约未末申初,头上碧天如洗,丽日朗照,纤云一抹,伸手可掬。再看脚下,哀牢山蜿蜒千里,群山杂沓,如大海中波涛翻涌,缓缓向后移去。李英琼已有多日没有离开幻波池,此时携徒飞行,甚是有兴。沐红羽在拜李英琼为师前,已随前师震岳神君修炼了四百年,初次随李英琼出战,也是兴致极高,早知师父兼有仙、佛两家之长,与敌鲜有对手,今日亲见师父破敌只在弹指之间,敬服中也为之得意。

因为赤手天尊邬勤的妖洞在武夷山北,米、刘两徒是深入妖洞功成之后兵解的,元神先由陈岩带出,后交秦渔送往投生的,投生的地点便是武夷山以北浙江境内。李英琼虽未去过,但曾叫神雕看过两次,知道米、刘两徒投生的村庄名叫陈家庄,以及大致方位。

李英琼和沐红羽从江西飞越武夷山,一路向东北,飞了个把时辰,看看已到浙江地界,只见千顷平畴中,绿浪摇曳,小河如带,一村庄沿河而建,蜿蜒几里。李英琼知道这便是陈家庄了,遂放低高度,隐去身形,再运慧眼看时,只见陈家庄竟是一个中等大小的集镇,一条小河从镇中流过,把小镇分成南北两半。河里舟辑甚多,河上架得有石桥,桥上有倚桥看风景的,也有卖小吃的,停在桥堍,发出一声声悠长的吆喝。也有低头走路匆匆来去的,行人不少。再看河北,在一片房舍的西端,有家人家,数十间房舍,四周绿树环围,门前打谷场的前端,有两株大榆树,新叶甫出。家门前却聚集着十几个人,有的高声喝骂,有的攒臂揎袖,像是要打架的样子。李英琼略加推算,对沐红羽说道:“陈家有事,我们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