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夜抬头看了看陆寒，再次俯下身去，言道：“弟子心服。”
“好！”陆寒抬眼看向吴锋，道：“吴锋师弟，依照本门规矩，勾结魔族，该当何罪？”
“这……掌门师兄……”吴锋有些犹豫，这是他掌管清戒宫以来第一次不敢说出规矩。
“说！”
却闻陆寒一声暴喝，震得四周的雪花簌簌掉落。
吴锋看了看身旁李夜，沉着声道：“以本门之规，凡是本门弟子勾结魔族，则……则……”
吴锋真的不敢说了，他甚至都能感受到额头之上渗出的冷汗，他没有去擦，他只是觉得此刻的陆寒太过执着了，要知道他要是将后面的话说出来，那对李夜来说简直就是噩梦，可李夜真的是无辜的啊！
九幽剑派人自是知道这个规矩，他们都看着陆寒，眼中带着浓浓的哀求之色，只是此刻陆寒铁青着脸，他们没有人敢出言相劝。
陆寒目光如电，直射吴锋。吴锋不敢直视，踌躇片刻，抵不住陆寒释放的威压，终于说道：“本门弟子但凡有勾结魔族者，则要废去一身修为，逐出师门，永不再用！”
终于说了出来，而吴锋则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他没有感觉到轻松，心头反而沉重无比。
陆寒未作任何犹豫，直言道：“还等什么？立即行刑！”
“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为之一怔，他们没有想到陆寒会这样决断，有些人更是猜想陆寒让吴锋说出规矩，只是想警告李夜，万万没有料到他会动了真格。
“师父……”李夜浑身一个激灵，他不敢相信地抬起头看着陆寒，似是没有料到后果会如此严重。
“不！”
天玄灵飞扑过来，横身挡在李夜身前，她也是跪了下来，冲着陆寒哭喊道：“爹爹，此事怪不得李夜，这对他不公平啊……”
“来人！”陆寒一声喝出，就见九幽剑派几位弟子走了上来，只听他道：“天玄灵目无法纪，将她拉下去关起来，没有本尊之令，不得放她出来！”
“是！”几个弟子虽然领命，但是走到天玄灵跟前，他们还是很客气的说道：“小师妹，掌门已然动怒，我们先下去吧。”
天玄灵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会如此无情，她很想抗争，但看到围在身旁几位同门眼中的哀求之色，又看到陆寒眼中的冷漠之色，她流着泪，站起身，奋力地向远处跑去。
慕奚笙再次拜倒，行上大礼，言道：“还请前辈三思！”
万灵丹丹见此急忙飞上前来，跪在慕奚笙身旁，言道：“请师叔三思！”
与此同时，与李夜交好的好些人来到陆寒面前，他们属于弟子一辈，所以都是跪在了陆寒面前，希望他对李夜能够从轻发落。
九幽剑派之中，此次前来的几位宫阁之主也是有些呆滞，上官云和风清阳想也没想，便是走到陆寒身旁，苦劝他收回成命。
逍遥上人、玄德法师和柯不群好似也没有料到陆寒会如此重罚李夜，他们来到陆寒身旁，也是一阵好言相劝。
唯独蛮族大巫师静静地站在一旁，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李夜身上，他没有出言劝说陆寒，只因他刚刚收到过陆寒的传音。
李夜能够体会到陆寒心中的难处，但是要废去他一身修为，却是让他无法接受，但凡修士，一旦失去修为，就像是行尸走肉，从此前途晦暗，再无半点希望。
而他自己，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去做，没有修为的依仗，他根本无法在大世界中行走下去。
李夜依旧抬头看着陆寒，他的眼中满是哀求之色，他渴求师父能够收回成命。
寒风肆虐，然而李夜的心比这寒冷的天还要冷上许多。
今日突入起来的一幕，让他久久无法回神，突然发现自己最在意的人人不在身旁了，他一时间竟然有些不适应，有些茫然失措。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和魔族之间有着非同一般的仇恨，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起段素柔，想起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他跪在那里不曾说话，但是脑海之中闪过的却是这十多年来和段素柔的种种，每当一个画面闪过，他的心就像是被刀捅了一般，让他痛入骨髓。
越来越多的人前来为李夜求情，陆寒可以不给弟子一辈面子，但是像逍遥上人等各家之主，他却是不能拂了这些人的面子。
陆寒从起先的绝不答应，终于慢慢松口，到后来很勉强地点了点头，这才让众家之主松了口气。
陆寒看着李夜，言道：“虽然这么多的人为你求情，但你要明白，此次魔族之祸与你脱不了干系，你先去给那些牺牲的同道磕个头吧！”
“是，师父！”
李夜缓缓起身，他来到刚刚撺起的新坟跟前，随后重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李夜注视着新坟，许久之后，才是言道：“诸位同道且请安息，这个仇，李夜替你们报！”
做完这一切，李夜起身来到陆寒跟前，他又重新跪在了陆寒身前，因为他知道，陆寒还没有饶恕他的罪行。
陆寒长叹一口气，道：“李夜，这些年你行走大世界，为天下百姓做过无数好事，也为我正道同门贡献了不少力量，你所做的一切，世人都看在眼中……”
李夜猛然抬头张望着陆寒，他从陆寒的话中，心底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
只听陆寒继续说道：“但是功是功过是过，错了就要接受惩罚。所谓‘无规不成方圆’，鉴于你这些年在大世界中的表现，鉴于你一身修为得来不易，也鉴于这么多同道为你说情，本尊就保留你一身修为吧……”
李夜眼眶夺泪，马上叩拜道：“多谢师尊！”
周围许多人听到是这个结果，终于心头松了松气，看样子他们对陆寒做出这个决定倒也还算满意。
“但是……”陆寒话锋一转，再次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只听他道：“自今日起，你将……不再是本门弟子，以后生死富贵，全靠自己吧！”
陆寒说完之后，眼中似乎淌过一丝轻松之色，他叹着气摇了摇头，转过身不再看李夜。
“不……”李夜大惊，跪着向前趴了几步，用力地磕着头，道：“不，师父，弟子宁愿接受任何惩罚，只求师父不要将弟子逐出师门……”
所有人再次震惊，他们没有料到陆寒竟然会如此无情，竟然要将李夜逐出师门。
李夜跪在那里，神情痛楚，不断叩头，甚至有些语无伦次，道：“求求师父，求求师父……”
风清阳眼中闪过怒气，他来到陆寒跟前，忍着心中怒火，言道：“求掌门师兄收回成命！”
这一次，就连上官云都是觉得陆寒有点过了，他也是道：“掌门师兄，李夜虽然有错，但念在他对师门一片忠诚的份上，也念在他胸怀天下苍生的份上，请掌门师兄再考虑考虑。”
逍遥上人、玄德法师等各家之主再次出言为李夜求情，但这一次的陆寒站在那里，背负双手，始终不曾转身。
少顷，他才是言道：“诸位不必相劝，本尊治下不严，已有失察之处，此次中土事了，本尊回去之后向几位师叔禀明一切，便请辞掌门之位，向死去的同道告罪。”
“什么？”
如果先前的众人只是震惊，那么这一次他们算是有些失神了，名动天下的九幽剑派门主，竟然要请辞掌门之位。
不过一瞬，来到此地的九幽剑派人全都跪倒在陆寒面前，同声言道：“请掌门三思。”
“不，师父……”李夜强行稳住心神，额头虽然流着血，但他已是顾不得擦一下，听到陆寒竟然要请辞掌门，他的心一下子乱了起来，他怎会愿意因自己之过连累陆寒呢？
李夜哽咽着声哀求道：“弟子愿意接受师门惩罚，但求师尊不要罪责自己！”
咚！咚！咚！
紧促的叩头声，令无数人听得为之心酸。
“罢了！”或许陆寒心中终究有些不忍，他出言叫停，思虑半晌，才道：“此事不必再议。”
看来陆寒心意已决，其他各家之主摇着头叹着气，他们为李夜感到遗憾。
直到此时，陆寒仍为转身，他又是思虑半晌，言道：“日后你行走大世界，本尊希望你能够做一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人！”
谁都明白这一句话是说给李夜听的，李夜跪在那里，额头的鲜血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甚至还夹杂着些泪水，在这一刻，他想到了自己父亲临死之前交代他的那一句话，“夜儿，将来做一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人。”
同样的话，出自不同的两个人口中，但这两个人都是他生命之中极为重要的两个人，在他心中也占有着非同寻常的地位。
李夜抬起头，将陆寒的背影深深地烙在自己心中，才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再次拜倒，道：“晚辈李夜谨记前辈教诲。”
只是李夜跪在那里，他没有看到陆寒眼中一闪而逝的痛楚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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