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血色鱼儿佩 第六回(上)瑞雪年月

叶落一秋又复冬,万相看来既如空;

新月清辉玉璧寒,花树堆雪夜朦胧。

范忠怒杀妻子董氏,一月后带着儿子回到了洛阳城,当他们行到豫门镖局的时候,卢柳青和婉儿以及李本志四兄弟出门相迎,却见范忠一脸的沧桑与失落,而他的身后跟着一名大约六七岁模样的孩童,想必这就是他的儿子。婉儿四下瞧来不见范忠的妻子,再看他和儿子的表情,心想他这一去难道遇到了什么不幸的事。

这时范忠也迎了上来,他取下戴在头上的红缨毡帽,众人一看顿时惊讶叹息,发现他已经满头白丝,故立即围拢上来拉住范忠问他到底出了什么变故。可刚强的范忠紧闭唇齿,他真的没脸将这丢人现眼的事情说出来,只是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卢柳青见他为难,故叫婉儿将他的儿子先行带进镖局,自己走上前双手向他的肩头上一按,说道:“大哥,有什么为难之事我们进去慢慢说来,把酒一壶吐尽心中不快。”

在婉儿的房间里,范义有意回避着她的谈话以及她的眼神,问他叫什么名字,也一言不出,从他的眼神里婉儿感觉这孩子对女子有莫大的仇恨。婉儿再仔细一看他的身体,只见他的双手肌肤上有道道伤痕,而右手的伤口已经化脓溃烂。婉儿看在眼里心疼这孩子到底出了什么事,故不依他推脱回避,走上前来一把拉起他的右手腕查看,也使得范义疼痛的叫出了声。

婉儿问道:“孩子,是谁将你的手腕伤成这般?”

可是范义忍住疼痛,还是避而不言。面对这样一个性格刚毅的孩子,婉儿不再问话,她运功轻轻地往他的后背穴位一点,立即使他躺倒了下来,随即将他抱起放平在了自己的床上,回身出了房门。范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事,用无辜、疑惑的眼神看着她离去。

不一会儿,婉儿又行了进来,范义只见她手里拿着些药瓶和布带,看着她坐到了床榻边,又轻轻抬起自己的右手腕放平在了床边,取过药瓶打开后将一些白色的粉末倒在了化脓的伤口上,立即一股炙烈的刺痛袭来,疼得自己差点缩回了手腕,还好被她轻轻按住。只听她一声吹息,一股轻柔的气息从她的口中吹来,即时伤口不再疼痛,只感皮肤上清凉入心。

婉儿见他不在疼痛,又取过布带小心翼翼的将他的手腕包扎好,并嘱咐道:“姑姑这次与你包扎了伤口,明日你来找我,我再给你换药。今天你就在我房间里休息,好好的躺一躺,连日来的路程肯定使你疲惫不堪,待姑姑给你收拾了偏房后,你在搬出去。”

说完,婉儿起身便要离去,忽听这孩子哭泣了起来,故又坐了下来,欠道:“你虽小小年纪,但也是男儿汉,勿要动不动就哭鼻子。”

没想到,这孩子看着她‘嗯’了一声,脸上也一变先前的低沉不快,慢慢露出了孩子般的天真笑容。并说到自己叫范义,是父亲给自己起的名字,又赞婉儿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姑,不像自己的母亲薄情寡义。说到这里,婉儿打断了他的话语,问到为何要这般说自己的母亲不是,小小年纪尽不孝不义。

范义听她说自己不孝不义,立即激动了起来,解释说不是自己不孝不义,是母亲她做了些愧对父亲,不尽母仪的事,故将数年来的遭遇一一说给了婉儿听,直至说到父亲一怒之下亲手刺死了这歹毒的女人。

怀有身孕的婉儿听他说完,感慨道:“没想到世间尽有如此歹毒淫邪的母亲!”

说罢,一把将范义搂进怀中,安慰道:“孩子,以后姑姑和你皆是一家人,不同姓但同心!”

深夜,范忠借着酒兴大吐心中不快,恨恨诉尽人世间的薄情,将那yin妇的所作所为尽数讲给了卢柳青他们听,恨自己当初为什么将她赎出瓦肆,害得自己的儿子年幼就受尽世间苦楚,责怪自己何必去从军杀敌!

卢柳青听罢,欠道:“男儿壮志不言愁,大哥何必要责怪自己从军保家为国?这行为是一种大义的高尚,这行为是一种勇者的向往,你并没有错,只错在这世道凌乱不知礼仪失了人性。”

何为也欠道:“大哥,这种妇人杀了甚好!你没有过错,我们几个兄弟出生入死,只图热血染红沙场,尽我男儿汉之大志。”

说完,何为率先抬起酒碗一饮而尽,紧接着卢柳青等人将碗中的酒尽数喝完,范忠看着几个兄弟激动不已,也抬起酒碗一口喝下。‘叮咣、叮咣’几声响起,几人将酒碗赞向地面,在无言中这几名汉子拭目相向,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对未来的向往,对大宋兴盛的期盼。

忽然,范忠抬起双手分别搭在卢柳青和何为的肩头上,而卢柳青和何为也伸开臂膀撘向站在身旁的兄弟,他们依次伸开臂膀相互搂成了一团,齐声说道:“兄弟共患难,以为国尽忠为重,以行侠仗义为重,志在立身正直!”

冬来瑞雪尹尹落,一晃十个月的光景过去了,而在过一个月就要过年了,范忠、李本志、顾成和自己的夫君却因押镖还没有归来,这夜婉儿独自坐在房间里,她轻轻地抚摸着肚子,寻思着他们在路上会不会出现了意外。

这时,范义找了进来,他说道:“姑姑,父亲临走时与我说要照顾好姑姑你,你有什么事就安排我去做。”

婉儿见他进来,故艰难地站起身,回复没事后又叫范义坐在了桌旁,说是此时还早不如陪姑姑聊下家常。范义已经对婉儿不见外了,就提到要看姑姑的修罗刀,婉儿一指床头旁的铁箱子,他便走过去拉箱子,哪知年幼的他却不能提起,婉儿见状又站起身去帮他拉箱子。突然间,肚子疼痛了起来,婉儿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范义急忙去搀扶她,可是却不能扶起。

婉儿急忙说道:“义儿,姑姑怕是要生产了,你快去叫何伯伯找稳婆①来。”

话音落,范义立即回身跑出她的房间,边跑边叫着何伯伯,何为住在镖局的偏房,一听范义慌张的大喊,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忙穿了一件外衣从床上跳了起来,打开房门就冲了出来,正巧将范义撞了个正着。

范义气喘息息地说道:“何伯伯,姑姑她要生孩子了,让你快去叫稳婆。”

此时,张兴也听到了叫喊,故从另外一间偏房行了出来,在知道了事情后,也是立即备马准备去找稳婆。哪知被何为一把拉住,欠他和范义在镖局好好看守,以免婉儿出现什么不知的意外,自己则牵过马匹行出镖局鞭马向着城中冲去。

翌日凌晨,一名婴孩的跌哭声从婉儿的房间里传出,随之稳婆打开了房门笑嘻嘻地走了出来,一抹额头上的汗珠,对着何为、张兴、范义说道:“恭喜卢义士喜得贵子。”

三人一听也是喜出眉梢,但何为一想又立即说道:“兄弟,你和义儿照顾好婉妹,我得将这喜事告诉卢兄弟,告诉范大哥他们。我算了下时间他们应该离洛阳城不远了。”

说罢,何为又冲出院落跳上马背,鞭马向着城外冲出,很快消失在了风雪里。到了傍晚时分,卢柳青一人策马先敢了回来,兴冲冲的他一踏进房间,就从婉儿的怀中接过孩子,高兴的在孩子的脸上亲来亲去,弄得孩子又哭了起来。

婉儿笑了笑,责备道:“看你把我们的孩子又弄哭了!”

卢柳青回道:“爱妻,你受苦了!看你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我真是喜不自禁的想亲他一亲,也想亲你一亲。”

说完,婉儿害羞的瞅了他一眼,卢柳青抱着孩子坐到了床榻边,凑在婉儿的身旁让她亲一亲。范义站在门口探头张望,却被张兴拧着耳朵拉到了一旁,用手指竖在嘴唇边‘息’了一声,意思叫他不要打搅了人家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