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相逢不如偶遇
一夜却是要过去了,眼看着天边的曙光渐地四散开来,一轮红日便是要喷薄欲出。远远地,似乎有马队过来了。散散的马蹄声,挥鞭人的呵斥声,在宁静的早晨显得尤其的响亮。
四人停下几乎要找寻到假山处的步伐,交换了一个神色---洛苇看到四人脸上的贪念又流露出来。哎,洛苇犹自叹了口气,似乎……又有人要遭殃了呢。洛苇在水中自欺欺人的想要捂上眼睛,因为自己,一定要牺牲掉这么多吗?
长长的马队在轿子里那个男人的一声淡淡的命令下停了下来。
轿子里,一袭紫色华府的妖娆男子抬了抬马车的帘子,掀帘子的手上,紫色的扳指显示着他的身份。男子的脸隐藏在一片阴影里,只听见声音磁性好听:“追云。”
追云从后面的马队闻声赶来,恭敬地单膝跪在轿子旁:“主上有何吩咐。”
轿子里的人闭上眼似乎是嗅到了一阵清香,一直淡淡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喜色,只是很快被掩盖过去。在去细究却发觉空气里含着血腥的气息,让他不悦起来。
“你到前方看看情况,速速回来禀报。”
“是。”追云不疑有他,向随在身后另一顶轿子的逐月使了使眼色,逐月对他报以一笑。
几百米外,原本是客栈的地方已经被夷为了平地。当追云皱眉仔细查探时,却和那阴阳怪气的四人撞了个正着。那四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追云,无奈眼睛太拙,只道是安景国内的武人,还在犹豫是否上前时,追云已经发话了:“你们是哪的蝼蚁鼠辈敢在此放肆?”
那四人竖了眉毛:“你小子是谁,口出狂言小心一会我们喝干了你的血!”
追云轻蔑的一笑:“敢在安景国这么肆无忌惮,不想活了?”
“你小子管好你自己,少管闲事。”
追云在废墟处踢了踢:“这里面有多少口人?你们昨晚有多丧心病狂?”
“这与你无关。”
轻尘耳力甚佳,虽在轿中却已听了个分明,眼中的阴毒是平常人从未看见过的,只听一声冷哼:“不把本王的命令放在眼里,私入安景杀人饮血?追云。”
淡淡的几个字,传到那四人耳里听得不甚分明,却清晰地传到了洛苇耳中,心中不自禁一个咯噔---轻尘?他怎地此时出现在这里?
这事情说来有些话长了。轻尘此行的目的本就是捉了那狼族的叛变首领,将他们抓了带回狮驼国以免后患。他向来奉行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就算默许了妖族可以小范围的出入凡界,可是要烧杀抢掠影响到自己的统治是万万不允许的。
而且,听线报传来,这次狼族竟和那曾经搅得天翻地覆之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那么自己就很有必要亲自出行一趟了。
不是他有多么负责,在狮驼国中,盛传的他是一个杀兄弑父为了皇位不择手段之人,他并不是勤政爱民之人,想要来安景的目的其实很复杂,可是要真说来,也不过是归纳为,好奇,有趣,四字而已。
凌若水是真正的青帝之女是他很久以前发现的,准确说来是那个住在他皇宫深处的那个女子告诉他的。那个女子也就是凌若水的生身母亲,曾经一度处于留言中心的缚南仙子,在她的苦苦相求下,他同意将那个可怜的婴儿护在自己翼下。
彼时的凌若水已是水族嚒嚒的得意门生,并不是她多出众,而是一双小嘴讨得了那脾气古怪的老太婆的欢心,所以教了她些稀奇古怪的法术。
要说来,狮驼国只承诺过庇护万千妖类不受灭顶之灾,缚南仙子再是可怜,轻尘也没好心到会扶她一把的地步。这一切想法的转变,只因那女子拿出了一件物什,名唤千年泪。
千年泪,是聚天地之精华而成的一颗形似眼泪的囊状宝物。俗话说得好,水是生命之源,而这千年泪里装的正是精华之水,这水只消一滴便可使平常人长生不老,逝去之人若尸首完好,饮之便可换得魂魄归附,起死回生。
而当日,便是缚男仙子以此作为交换条件,护得凌若水周全,让她从此销声匿迹。
所以,当他听得线报里提及,西华山传言,有一青帝之女名唤白洛苇因坏了王母蟠桃宴而被罚下凡间,其女子容貌静若池中亭亭玉立之荷花,绰约之姿令世人惊诧。
只是知晓了一切的轻尘有些笑不出来,认领若水做妹子的几百年时光里,就算再冷血的人也有融化的时候,所以一定程度上,他是真把凌若水当做自己的妹妹了吧。
所以在知晓了洛苇顶着她的名号受万人敬仰之时的愤怒才会那么不可抑止,而在知晓了凌若水甚至参与了这次阴谋,欲将狮驼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时,他才会那么怒不可竭。
而如今,也恰好是他同文璟的那一战,成为了解决事情的契机。接到白泽传来的消息时,他正回了山庄中听取近日叛逃的狼族之人的动向。当他知晓正同文璟缠斗之人正是己方苦寻许久的狼族将领的夫人。
于是两方立刻一拍即合,轻尘派出追云逐月带上了一队人马,向那凌云峰赶去。穷一天一夜的打斗,终是生擒了那位剽悍的女子。其间那女子屡次想要自杀未遂,不愧为狼族中有名的女将。只是,似乎那将军一直是支使着自己的夫人抛头露面,而自己却一直杳无音讯。这让追云逐月二人在敬佩这勇猛的女子之余不禁为她跟了这么个没良心的丈夫感到不齿。
于是轻尘带了这狼族女子,以及现在满心后悔的凌若水起了程,决定打道回府。没成想在即将走出安景国境的地方竟撞上了这么四个不长眼的小妖。不过么,又遇上了她,还真是意外之喜呢。
追云明显感觉轿子中的轻尘气压低了下来,便是答道:“主上,杀?”
那四人不知轿中坐的何人,却是见追云一脸的肃杀,心中有了些自觉,而那边明显阴冷的气场,让他们几人不觉有些不寒而栗。
“魂飞魄散。”简单的四个字。
那四人却是冷汗滴了下来,能一眼识出他们身份的人,必然不是普通人,尽管如此,他们四人中那一直被唤作却还想申辩:“不知我们四人如何犯了轿中大人的怒,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高抬贵手吧。”
轿中一片寂静,仿佛没听到那四人的试探。而追云听到的则是几不可闻的一声似是不难烦的啧声。
追云翘起嘴角,唤出了狼钩,道:“还想讨饶?你们这些鼠辈能在我手上死去,该当无憾。”说罢便是一阵仰天长笑,挥动武器,向这四人袭来。
这四人明知难逃一死,却还是抵死反抗。
而此时,一直静静观战的洛苇发现那假山中的凡人已是泄了生人的气息---看来药效已过了。洛苇算了算,也不过是一个时辰的效果而已,情不自禁扁了扁嘴---还道神君那老头的药有多厉害呢。正在腹诽之际,她忽地发现,自己的身形也在慢慢浮现,再管不了其他,见那边斗得不可开交,正是逃出的良机。
主意打定,便是立时恢复了身形从池中跃出,极快的闪身到假山处后,在那王姓公子正脸色惨白目瞪口呆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便以手做刀劈在了他颈后:“睡一觉吧,睡醒了你就安全了。”
她料定轻尘不会轻易伤害安景国的凡人,不然也不会有刚才的举动了,定了定心神,她向马房奔去,整座客栈虽然坍塌了,可是好在马房和这是分开的,而且,那四人似乎对动物没啥兴趣,所以她的马儿此刻还完好无损的的站在那边打着响鼻。
洛苇心想,当一只动物还真是好呢,在如此血腥的环境下也能视若无睹,无忧无虑。她翻身上了马,低声的催促着马儿,跳过矮墙,朝着和轻尘他们相反的方向奔去了。
轻尘坐在轿中,手无意识的转着手上的紫玉扳指,脸上因为马车中密不透风的缘故,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是外面的一举一动他是十分清楚的,作为一个以能力上位的妖王,这点是必不在话下的。
那边行将结束,追云擦了擦他的宝贝狼钩,看着已经灰飞烟灭的四人,便唤道:“主上,我们现在启程?”
轿中之人久久未回答,以至于追云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正在踌躇之际,只见轻尘一掀马车的帘子,踏了出来。
追云正在诧异间,只听轻尘对着某处道:“白姑娘,别来无恙啊。”
已奔出一里之远的洛苇听到声音后生生吓出了冷汗,这也太诡异了吧。她自言自语,为什么到了这里都还能听到他的声音?难道是自己的幻觉么?
洛苇摇摇头,准备继续驱马前进时,却发现身下的马已停了步伐,怔忪的看着前方,似是中了邪。
“诶,你怎么了?”洛苇踢踢马的三叉股,催促着他前进。
岂料,没有效果。却听到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真是相逢不如偶遇,白姑娘难道不想见本王想要逃?”
洛苇头中嗡嗡作响,再次告诉自己肯定产生了幻觉,却发现马已经掉了头,向来的路上返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