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和燕国的边界,多年的征战早已经耗尽了百姓的精力,战火萦绕,民不聊生。
君若三人一路走来,只觉得越发的荒凉,明明孔府所在的地方也算是边界,可是人民生活的还算是不错,要不然又怎么会有孔府这样的地方让江湖之中的人一起聚集起来,更不会有那一日嘲笑穆晟轩的酒鬼。
君若一路瞧着,只希望自己能够在哪里瞧见了穆晟轩的影子,按理来说,穆晟轩也是向着边塞的方向来的,她的心中一直不相信穆晟轩是死了,只觉得这背后一定有什么样的事情,可是她飞鸽传书了几次,都没有得到什么回复。
心中的焦急便是一天更胜一天。
屋内的烛光摇摇晃晃,君若手中的笔抬起了又放了下去,这一次,真的不知道要写些什么了。
门外响起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君若一怔,开口问道:“谁?”
屋外的声音倒是正常:“客官,我是来送酒水的。”
“进来吧。”
或许是师父点的酒水,送错了地方。
小二开了门,将酒水放在了桌子上面,头微微垂着,没有开口,却也没有退出去。
君若的眉头微微皱着,也没有看清楚眼前的小二的模样,只是已经盯着自己手中的书信:“我没有点酒水,或许是隔壁的,你送过去吧。”
小二的头依旧没有抬起来,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声音里面带了几分沙哑:“六小姐。”
君若一愣,手中的笔杆微微晃了一下,眉头一皱,缓缓抬起了眼眸,看着眼前的人。
眼前的人的头依旧是低着,身上穿着的事店家小二的衣服,可是,这声音,却是君若再熟悉不过的了。
君若的眉头一皱,伸手想要捏住来人的下巴,嘴角一抿,来人没有躲,任由君若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君若的嘴角一动,声音里面还是带了两分诧异:“卿衣?”
自从上次相见,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如今再见面,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场景。
卿衣的嘴角轻轻抿着,眉头却是紧紧的皱在了一起,和往常淡然的模样很不相同。
在君若的记忆之中,卿衣是个没什么表情的人,可是今天。
卿衣看着君若认出了自己,脑袋又是狠狠地磕在了地上,牙齿咬得很紧,急忙开口道:“六小姐,那一日,是卿衣没有保护好您,才让您如今落到了这么一个地方。”
君若伸手,将手中的书信叠了起来,不过是一张白纸,一个字都没有。
君若摇了摇头:“无妨,那日的事情,也不怪你。”
是来人的武功,实在在卿衣之上。
君若的眉目一垂,声音之中却是带了几分平静:“你突然用这般的方式来找我,应该不会是字为了道一个歉吧?”
卿衣的喉间动了动,想要说出来的话带了几分迟疑,眉眼一抬,双手抱拳,却还是开了口:“请六小姐不要再向前线去了。”
君若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抬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卿衣,身子向着后面一倚:“为什么?”
自己的路已经走了大半,若不是自己能够亲自在这样的路上走上一走,她还不会知道,京城的生活繁华奢靡,可是越到边塞,百姓却是衣不罩体,食不果腹,大燕国表面上的荣华的背后,却是让人心寒的悲痛。
卿衣摇了摇牙,眉头又是紧紧的拧在了一起,声音之中带了几分哽咽和犹疑:“因为,这是主子最后的遗言。”
君若的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起伏,手掌却是紧紧的抓着自己的座椅,眸子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卿衣,遗言这个词语,用的方针是相当的刺耳。
卿衣看着君若不说话,眉心一动,却是一滴泪珠挂在了眼角,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没有流泪了,其实,不过是一周以前吧,自己这辈子第一次落泪。
卿衣的声音带了几分颤抖,再也不是当初的淡然似仙:“主子从王福重走得时候,便已经料到了皇上已经猜透了主子的装疯卖傻,也知道了皇上在这一路上必然有所行动,所以,在主子前往边塞之前,便将我放了出来,百般叮嘱,也说了您的地点,让我一定要保护好您,千万不要让您回京城,也不要让您去边塞,主子说,他这一去,可能便再也回不来了,可是你一定要好好的。”
卿衣的手掌握住了嘴巴,又是带了几分哽咽,君若始终冷冷地看着她,面目上没有一丝的表情浮动,像是一个雕像,根本就什么都感受不到。
只是君若的脸色,越发的苍白。
君若的眉目一动,盯了卿衣许久,徐徐开口道:“说完了?”
卿衣的喉间依旧哽咽,抬眸,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君若,这便是主子心心念着的女子,这便是主子一直喜欢的女子,可是如今,她的眼眸之中,却是连一滴泪珠都没有。
君若的嘴角一勾:“穆晟轩这么傻,果然连下属都是傻的可怜。”
声音里面,带了满满的嘲讽。
君若伸手,将刚才的空白的信纸揉成了纸团,轻轻的展开,每一个动作都是十分的轻,眉眼之中却是带着满满的不屑。
卿衣的眸子眨了眨,看着君若的行为,却不知道君若究竟在做什么。
眉眼一动,却看见君若将信纸放在了烛光上面,火光一点点灼烧着眼前的信纸,任凭它化作一片灰烬,君若的眉目很冷,眉目也不再皱在一起,而是舒展开来。
抬眸,看着卿衣看着自己的模样,君若的嘴角动了动:“他说不让我去边塞我就不去了?我还告诉过他不准死他不还是死了。”
声音,带了几分空洞。
在不大的屋子之中蔓延开来,有几分渗人。
卿衣看着君若的模样,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泪水凝固在脸颊上面,只剩下呆呆的瞧着。
君若的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边塞,我去定了,若是他想要阻止我,不要派你来,让他亲自来!”
“六小姐!”
明明知道主子已经不在,这样的话,又是如何能够说出口。
君若的面色在烛光的照耀下没有一丝的血色,手掌向着卿衣摆了摆。
卿衣咬紧了牙关,为什么,主子明明已经知道了自己命不久矣,却还是要让自己好生的看着这样的一个女人。
她不明白,这个女人究竟哪里好,究竟哪里配得上主子!
卿衣的牙齿狠狠地咬了咬,眼眶猩红,主子离开时候的背影好像再一次的映在了眼眸之中。
主子死去的消息传来的时候。
主子嘱托自己的时候。
卿衣的眸子发红,既然这个女人什么都不值得,倒不如让她去陪主子。
心下想着,卿衣的手掌之中带了毒,直直地向着君若伸了过去,君若的眉心未动,双眸紧闭,任凭卿衣的手掌伸了过来,却是一动也不动。
按理来说,这一路,苦禅又是让君若练习了几页的无页书,若是君若拿出了自己真实的内力出来,不一定会在卿衣之下,可是此刻,她的身子却是向着后面一倚,任凭卿衣的手掌向着自己伸过来。
眼前的门啪的一声开了,卿衣的手掌还没有靠近君若,便是被一只酒壶打了一下,卿衣不防,只觉得一阵真气涌了过来,身子向着旁边一偏,吐出了一口血来。
苦禅站在门前,眉目之间带了几分毒:“怎么,连我的徒弟也敢动,不想活了!”
说着,步子又是向着前面走了两步。
君若坐在座椅上面,开口叫住了苦禅:“师父!”
“她是一位故人,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她吧。”
“故人?”苦禅的眉目一动,盯着眼前的卿衣,刚才,这厮明明是使足了气力,想要杀了自己的徒弟!
身子又是向着前面一步,君若的眉目瞧着卿衣:“你走吧,我还是会去边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