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永安的母妃

宁寿宫。

太后见到跪在自己面前的北奕欢后,震惊得几乎站不住。

北奕欢没有被烧死了,居然还活着!

“你真的是永安?”太后许久才回神过来,颤抖着声音问道。

静安庙里的那场大火,将一切都烧毁了,几十个尼姑没有一个活口,永安是怎么活下来的?

“奕欢从大火里逃了出来,但是不想远嫁和亲,所以找了个尸体伪装成被杀死的假象,之后就隐姓埋名的逃走了。”北奕欢解释道,“太后娘娘,您不会怪我吧?这几年,我在外面受了很多苦,我这辈子都没有受过那么多苦。”

太后眼里的北奕欢平日里虽然骄纵,但在她的护佑下也是活得高贵、平顺,北奕欢只是个公主,虽然性情狠毒些,但终究不是极坏的人,又是她身边长大的孩子,事情已经过去几年,此时北奕欢能够活着就是最好的事,便也不再怪罪北奕欢。

她过去扶北奕欢起来,触碰到北奕欢粗糙的手,顿时眼眶湿润,“你的手怎么变得这么粗糙?”

比她这个快到五十岁的人的手还要粗糙,还满是厚茧,还有很多很细的伤痕。

北奕欢低头垂眉,想起在西北训练的那两年,“奕欢已经不是高高再上的公主,在外面难免会受到别人的欺负,所以就练武保护自己,也没有人伺候,所有事情都要自己去做,打水、劈柴、烧火、煮饭、洗衣服……”

太后越听越心疼,她撩开北奕欢的右手袖口,看到一条狰狞的烫伤疤痕,很丑陋。

“这是静安庙的那场大火烧的,很长一道烫伤,很丑。”北奕欢唇角讥讽道,好似不是在说自己。

这道伤,本不该有的。

她放火的时候,被她的侍女发现了,侍女抓着她的手臂,求她救救她,她一甩手就将那个侍女甩开,结果,手臂就碰到了一个柱子上,柱子上正冒着红红的火星子,她的手便就这样烫伤了。

太后又翻开她的左手袖口一看,那儿有也有一道很狰狞的伤疤,看不出是什么伤的,留下的伤疤却是一条很长的蜈蚣状的,歪歪扭扭,同样很丑陋。

“这是怎么伤的?”太后小声、轻声的问,好像声音大了,北奕欢的伤口会疼一般。

北奕欢赶紧抽回了手,放下衣袖,“太后娘娘就别问了。我这身上,还有很多很多的伤痕,没有一处好的地方。我在外面吃了很多的苦,不想每一桩都想让太后娘娘知道,我也不想再记起了……”

“好,哀家不问了。”人活着回来了,就好。

太后正要吩咐秋嬷嬷送北奕欢回去梳洗,北奕欢就又跪下来道,“太后娘娘,我从静安庙里逃出来后,是荣西王叔收留了我,让我去了西北。您别怪罪他,好不好?”

“哀家不会怪罪。”太后点了头。

北奕欢又小声道,“我刺杀了南尽欢,但没有成功,厉王不会放过我,太后娘娘,您要救我一命啊……”

“什么?”太后震惊、愤怒。

北奕欢慌了慌,“她害得我被关静安庙,害得我这两年受了那么多苦,太后娘娘您要看看我的这两年是怎么过的吗?”

她说完,还不等太后回答,就迅速的解下衣袍,一身锦缎华服飘然落在地上,她身无一物遮挡,女子的身体虽然妙曼无双,但是自脖颈以下,背部、胸前、腿上、手臂上,全都是细细密密的伤痕,没有一点能够看的地方。

“太后娘娘,您看到了吗?”北奕欢绝望讥冷的口吻问。

太后惊得趔趄退后了好几步,多亏身边的鸣秀扶住她,她才稳住了身形。

这么多的伤痕……

她该有多痛啊!

太后的眼眶更加湿润了,一动,眼泪从眼眶里滑落下来。

“你先下去吧!”

秋嬷嬷赶紧捡起地上的衣物替北奕欢穿戴好,就送北奕欢回了她之前的宫殿。

南尽欢和北寒川刚到上京,秦越安就传了话来,宫里有消息传来,北奕欢进宫见太后了,太后已经将北奕欢安置在原先的宫殿里,目前永安公主还活着的消息,并未传开。

“我们得进宫见太后。”南尽欢掀开车帘子道,“我担心她会对太后娘娘不利。”

北奕欢虽然怨恨的人是她,但是北奕欢在西北待了两年多,一直给荣西王效力,说不定思想早就被荣西王改变,或者两人之间有什么交易,难保北奕欢不会对太后娘娘出手。

北寒川点了头,示意韩营等人先回厉王府,他则是和南尽欢立即赶去宫里。

“见过太后娘娘!”

南尽欢和北寒川被海公公引进宁寿宫,朝着坐在长榻上喝茶的太后行礼。

太后娘娘放下手中的茶杯,一眼看穿他们的来意,“你们来得还真快!哀家已经将永安安置下去,以后不会再让她刺杀尽欢。”

“太后娘娘,您心疼我,我也心疼担心您,她在宫里,我担心她会对您不利。”南尽欢上前一步劝道。

太后不以为意,“她是哀家养大的人,不会害哀家!”

“可是她在西北两年,被荣西王豢养,荣西王是何等狠戾的角色,若是北奕欢对他无用,他怎么可能会留下北奕欢?她手底下还有无数武功厉害的刺客,她和她的人就是荣西王手里的一把利刃,随时都能伤人。”南尽欢解释道,太后一生英明,断不能被一时的仁慈而害了自己啊!

太后的神色有所松动,但是想到北奕欢那一身的伤痕,到底狠不下心来。

“哀家会暂时将她禁足在宫中,会让人暗中观察她,她若已经改过,就给她一条生路,她若是仍旧有想杀你的心,哀家会将她嫁出去和亲,远离元凌国,绝对不会伤害到你。”太后跟南尽欢承诺道。

“太后娘娘!”南尽欢喊道。

太后却难得对南尽欢轻喝了一声,“不必再说!想到她那一身伤痕,浑身没有一处是没有伤痕的地方,哀家就狠不下心!”

“她从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落得那一身伤,一身好武艺,这才可怕!”南尽欢提醒道,北奕欢早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单纯只是骄纵有些坏的永安公主。现今的她,在西北训练两年多,能留下那么多伤痕,可见其训练有多恐怖。

经历过那些恐怖训练的北奕欢,才更加恐怖!

北寒川暗中拉了下南尽欢的手,眼神示意她不用再说。

他朝太后道,“今次,本王放过她,且看在她是皇家的人,以及太后娘娘的面子,若下次,她还伺机刺杀尽欢,本王定当场将她斩杀!”

说完这话,北寒川就拉着南尽欢离开了宁寿宫。

出了宁寿宫后,南尽欢仍是忧心忡忡,“我担心太后娘娘,北奕欢回宫里,肯定是有荣西王的谋算。”

“本王会安排人保护太后,盯着北奕欢,不会让她做什么。”北寒川道。

他的话让南尽欢安心不少,好在她在宫中也买通过几个眼线,或许多少有些用处。

只是,她不太明白太后娘娘居然会全力保下北奕欢,以前太后最看重的是大局,对北奕欢虽然不错,但远不及对她好,两年多前,因为北奕欢设计她,太后娘娘真的就不留情面的将北奕欢送去了静安庙。

可这回,太后娘娘仁慈得失去了常性。

“我以为太后娘娘会杀了北奕欢,没想到却是那么坚决的要保下北奕欢。”南尽欢感叹道。

北寒川望了望宁寿宫的方向,跟南尽欢道,“太后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北奕欢死,上回也只是将她送去静安庙。北奕欢的母妃只是的位贵人,北奕欢却能够养在太后娘娘膝下,本就是有原因的。”

南尽欢点头,“也是。”

她以前居然没有去想这一点。

她望向北寒川,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北寒川虽然不是在宫中长大,但身为皇室之人,对于宫中秘辛之事也是知道许多,便将其中缘由都告诉了南尽欢。

原来,陈贵人当年曾是太后身边的侍女,那时候太后娘娘虽然贵为皇后,元武帝虽然对她相敬如宾,还算宠爱,但后宫嫔妃那么多,总有些特别的。

她与元武帝早就情淡,元武帝只是每月会来她那儿过夜两天,其余时候都不会来她的宫中,她的见身边的侍女姿色不错,又有几分才学,平日里元武帝对这个侍女也能说上几句话,便动了心思,将侍女送去了元武帝的龙榻上。

侍女承宠后,就被封为了陈贵人。

陈贵人懂事又有本分,模样也生得好,之后,元武帝还真迷恋上了陈贵人,一直盛宠,连带着都多往皇后那儿去。

很快,陈贵人就有了身孕,元武帝也还是日日去看望,有好东西都是送去了皇后宫里之后,就送去陈贵人那儿,盖过了很多高妃位的嫔妃。

陈贵人太得盛宠,惹得很多嫔妃眼红,她第一胎还是没能保住。当时有人猜测是皇后担心陈贵人会生下皇子,暗中设计让陈贵人小产了。

这次小产之后,陈贵人等了两年才养好身体,再度怀上孩子。这回,元武帝对外说陈贵人这胎怀的是个公主,索性这一胎,平平稳稳的生了下来,也还真的是位公主,就是永安公主。

陈贵人生下永安公主后,不足半年,就又怀上了身孕,这一胎,太医诊断出来是龙子,元武帝高兴坏了,但还是吩咐人不可泄露了出去。

陈贵人倒是安安稳稳的挺到了生子的那一日,就是在那一日,陈贵人难产而死,生下的孩子也是个死婴,也还真的是个龙子。

陈贵人死后,元武帝还伤心了很长时间。

陈贵人自承宠之后,三年里圣宠不衰,太后心里或许是嫉妒的,但是她也有愧疚。

其实,陈贵人即便得了元武帝的宠爱,对元武帝也并不热情,她的心里有人了,之前太后还许过她出宫嫁人。

只是为了报太后的恩情,才留在宫里,由太后安排成了贵人。

元武帝是在陈贵人死后的一年暴毙而死,才两岁的永安无人照看,太后出于对陈贵人的愧疚,才将永安公主抱在身边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