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出现得毫无预兆,在我们商量下一步动向,并且决定立马行动时,它就这样完全展露出来。
空中出现圆圆阵法,繁复而鬼魅的符文在环圈上逐一出现,闪烁阵阵红光。
它的中心有什么东西突出来,覆盖的某种物体在左右游走,只是始终居于皮肉之下。
云衢很自然地将我挡在身后,恶浮神也戒备着四周。
我感觉到一股燥热,刚才还很正常,现在却好像周围点燃无数火把般蒸腾热气。这真是太奇怪了!!
我环顾四周,寻找原因,目光最终落在突然出现的法阵上。
一定是它!
我说不清这感受,但强烈的直觉告诉我,这逐渐升温的气息都来自于它,并且这很可能就是云衢感到不舒服的来源。
果然让我猜中了,云衢紧绷的背影说明一切,他目光死死盯住法阵,眼底阴霭重重。
【入内皆为缘,汝等可为善?】
空间里回荡起响声疑问,听不出男女,如同古寺里敲钟般苍茫深远。
这问话并不难,但我只觉得太可笑。
妖中介的地盘上,冒出来个不知道什么鬼的东西,居然先发制人说什么可为善?这词它说出口也不怕遭报应!
就在这时,阵法中心覆盖的某物,一直左右游走的东西停止下来,蓦地撩开。
它竟然是只眼睛!
硕大的眼瞳足有两个篮球那么大,血红色,周围还有一圈精细咒文,仿佛盘绕的黑蜈蚣,密密麻麻。
眼瞳像心脏那样鼓动几下,随后就死死瞪向云衢。
【水的气息,阴毒冰冷……是相柳宿世经年的妖气,真是让人怀念!】
这声音发出像笑般的动静,掺杂着几分老友相见的喜悦。
只是我完全不相信这是什么良好开端,因为云衢一点都不开心,甚至都没有回忆过往的神色。
他扇面一扬,水流化刃,直射而出。
云衢的率先攻击无效,阵法中的巨眼颤动着,笑声再次响起。
【原来只是相柳的气息,一点点碎片,对吾来说,就是碾死蚂蚁罢了。】
我先被激怒了,高声反驳:“你才是蚂蚁!你到底什么鬼东西,有本事露出真面目,躲在后面叽叽歪歪!”
迎接我的是更响亮肆意发的笑声音
,要是这具有攻击性,我现在有已经成了筛子。
【渺小啊,真是渺小,不过小东西也是可以当做下酒菜的!】
这话音刚落,血红眼瞳就是阵剧烈颤抖,一团团黑影从当中喷涌出来,仿佛正在哭泣,大量泪水宣泄情绪。
但很快我就看清那是什么。
是蛇!
一团团火红的蛇影喷涌过来,它们的红与云衢不同,浮动着光焰,如同自火中诞生,又卷着火光出现。
空气中那股燥热又上升一个高度,黑水都蒸发得寥寥无几。
又热又潮,蒸得我仿佛笼屉里的人肉包子。
云衢挥扇,一道道浅蓝水流将我们团团环绕,防护罩般保护起来。
火蛇游走蠕动,很快就遍布防护罩外面所有地方。
看着这密密麻麻的蛇群,我头皮发麻,不由自主想要往后撤。
恶浮神也撇嘴:“恶心人的玩意儿!”
只有云衢没有任何反应,他死盯着阵法中心的血红眼睛。
蓦然间,空中弥漫起阵阵红雾,这雾中隐隐灼灼闪着光,竟是一丝丝火星游荡。
而云衢突然像遭受了什么重击一般,闷哼一声,猛地向后错了半步,一直挺拔屹立的身影颤动。
防护罩也跟着动摇,有火蛇探入缝隙。
云衢眸光一凛,手中扇飞出,划出完美的弧线,火蛇顿时被斩成数段,落地蠕动几下就化作火星飞散。
他重新攥紧扇子,咬牙强忍,眼角血泪直流。
“云衢!”我大喊一声,心颤抖。
“没事。”他声音轻描淡写,我却听得出隐藏其下的痛楚。
恶浮神朝着阵法眼睛怒喊:“当年祝融也算是善神,助人生火,开启光明。怎会有你这种孽种?在这为恶势力打工?”
祝融?
我想起火神祝融,难道这红眼就是那位火神的后代?
【我怎么不算为善?我就是啊,妖中介也只是我实现大善的工具罢了,它不配操控我。】
阵法红眼声音不急但怒气酝酿正盛。
恶浮神大笑:“哎呦喂,这好歹也千八百年啊,上古遗后啊,这么蠢的被人耍,你以为你利用妖中介啊,你特么就是被人诓到这当大型安保系统!”
我知道现在的情况不该笑,但恶浮神说话有时候又贴切又好笑。
大型安保系统,还真像!
包括之前的鲛人,除了本身可以利用外,其他价值就是看守阵地,防止有入侵者捣乱。
鲛人们显然没抵抗住,它们彻底失败了。
于是触动了事先就安排好的某种警讯,触发这大红眼珠子前来清除危险。
恶浮神还在嘲笑:“你真是天选打工人,说得冠冕堂皇,你就是人家手底下一条狗,哎呀丢神的脸呐!”
虽然那阵法之内只有一只眼睛,但我还是从中窥见强烈的愤怒情绪,整个空间炽亮起来,比白昼还要强烈。
那些火蛇团团围绕,以身躯撞击防护罩,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猛烈。
云衢脸色难看至极,颈侧弥漫起鳞甲,浓墨般的长发微稍化作条条蛇影,向四周盘绕,喷吐信子。
这画面让我想起美杜莎!
只不过就算看到这些蛇影,人也不会变成石头。
我忽然醒悟,自从从阵法红眼出现后,云衢就处于被动防御状态。而这之前,他说过感觉到不舒服的气息。
确实,祝融是火神,这阵法红眼既然是祝融的孽子孽孙,肯定也是火系。
而相柳本正是水神共工的心腹忠臣,那云衢自然也是水。
水火不容,能舒服才奇了大怪!
照现在的情形看,阵法红眼应该是更胜一筹,所以云衢承受着火势攻击,只能被动防御。
出击,恐怕要等待时机,不然浪费法力还露出破绽。
在火蛇不要命地一批批冲击下,保护我们的屏障正在逐渐变薄,仿佛透明糖壳。
云衢额头青筋隐隐暴起,方才停止的血泪再次流淌,但他就好像无知无觉,抬起扇子,卷起一道道水汽加固防护罩。
他肩背微微颤抖,似乎有无形的绳索捆绑住他,正使劲向旁边拉扯。
我心急如焚,不能这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