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所有景象都好像印在玻璃上,此时咔嚓一声碎裂,向着周围扩散。
每一片裂痕上都映照出白西装男人原本被刺穿的身体,被那股黄光所保护。蓬头乱发的姑娘也没有跳楼,白西装男人冲上来抱住了她。
萦绕在他们身后的那些黑暗人形尖叫着散去,被黄光作化的利刃全部消除。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也是我的答案。
不能放弃,哪怕知道已经不能挽回,也必须要尽全力!
碎裂的残片在我周边悬浮,我置身在一片黑沉沉的世界里,那些玻璃碎片上反射着各种画面,一幕幕令人目不暇接。
当中有这么一块碎片,白西装男人跟心爱的姑娘手牵手,他们在美丽的田园小径上散步,没有任何阴霾笼罩。
之前的广播音在我耳边响起,语调明显柔和起来。
“你已经都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点了点头,虽然看不到对方,我还是目视前方说:“你想要我找到的故事我已经知道。”
“是什么?”
“有个叫春妹的姑娘,她也许是精神状态不太好,又或者她只是性情跟周围格格不入,于是人们传她是精神病,是疯子。
“而后那个穿白西装的男人与她谈恋爱,俩人感情深厚,原本可以幸福下去。结果那些左邻右舍再次跳出来阻止。
春妹受了刺激,她的情绪变得不稳定,有攻击性。男人为了她不出事,只能用绳子将自己跟她系在一起。”
我说到此处停下来,深吸一口气才继续:“那些人拦截他们,不准他们回老家成亲。春妹激动之下,拆下绳子跑了,她跑进一座高塔上,走投无路,精神崩溃之下,她错以为白西装男人是坏蛋,伤了他……”
之后的事情也很好说清,春妹在伤了心上人的那一刻清醒过来,但为时已晚,她看不到希望,转头跳下高塔。
广播音没有出现,沉默着,也像是在等待着。
我稍微平复了下心情,继续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让我经历这些,还问我答案,那我有个大胆的猜测,当时白西装男人没有死,但春妹以为无法挽回……”
广播音响起来,带着苦涩的笑意。
我面前浮现出浅浅的女子形象,看不真切。
她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他当时没死,只是受了重伤。我以为一切无法挽回,以为他死了,于是跳下高塔,但其实……”
她沉默了,我只好补充完整:“其实你当时可以救他,是不是之后还出了什么问题?”
“是,那些人把他送去医院,但他们都不想负责,手术签字犹豫不决,导致延误时间,他落下严重后遗症。”
神秘女人垂头,做出拭泪的姿态。
我知道她肯定是后悔的,如果当时她在,一定不会延误心上人的手术。所以她让我经历这些,想要从我这里得到答案。
没错,就算觉得事情无法挽回,我也会尽力到最后,哪怕对方要死,我也必须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我不会扔下自己重要的人不管,哪怕知道迎来的也许是挚爱死在自己怀里的悲剧。但至少我要努力到最后。
但我不觉得这是唯一解答,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我将自己心中所想全部诉说:“你不必苛责自己,当时的情况就算你没跳,留下来,那些人会允许你靠近吗?大概率他们还会把你关起来,你还是无法接近。”
“是啊,也许会这样,但我可以想办法逃跑,然后去看他,帮他想办法。他昏迷不醒,最无助无力的时候,我却成了一抹孤魂……”
女人沉默片刻,又缓慢地笑起来,那是经历漫长悲痛之后沉淀出来的笑意。
“我伤了他,然后觉得事情没法挽回就跳了塔,等于我放弃了他俩次。一直以来,我都在等待谁能告诉我正确答案,现在终于有了。”
“不,这个事没有唯一解,我现在说得这么振振有词,也许真事到临头,我也慌了,变了,都有可能!”
我安慰道,虽然事情要尽全力,但过去无法改变,一味沉溺在过往当中也是不可取的。
女人摇头,说得笃定:“你不会的,我知道你不会。正是你这份毅力跟情感唤醒我,吸引我前来。”
我连忙问道:“你到底是谁?这片空间……你是在考验我?”
“你觉得我是谁呢?”女人没有直接回答,有点俏皮地反问。
看来漫长的岁月治愈了她曾经的伤痛,哪怕痕迹永远无法消除,但也给予了她偶尔笑谈的力气。
我想了想,说:“你是高塔,我觉醒时看到的高塔,后来也一直出现在冥想里。”
“没错,你很聪明,不过我并非高塔本身。”
女人,或者说春妹向我说明了全部。
在她跳塔之后,强烈的不甘与痛苦使得她神魂没有溃散,而溅在高塔上的鲜血唤醒了沉睡的亡魂。
这望江塔上残存着大禹姒氏后人的魂魄,他们的责任是驻守这里,观察水流走向,好提前发出警讯。
他们虽然死了,但精魂不散,一直在这塔中沉睡。
而春妹跟她情郎的鲜血唤醒了亡魂,而春妹情感又过于强烈,导致她跟这些亡魂融合。
“从那之后,我就留在望江塔上,代替那些亡魂守护。只不过我能守什么呢?我连自己的情都守不住,于是我也沉睡了……”
春妹没有跟我说具体时间,但想必不短,漫长的时光当中,她就在这塔上昏昏沉沉度过。
直到她被一抹强烈的感情唤醒,她不由自主与之呼应。
“那就是你的心意,我感受到你强烈的爱,以及无论如何都要战斗到最后的毅力。”春妹说着,模糊的面容似乎淌下泪来:“我激动得无法言语,我想知道你的答案。”
“那现在你知道了。”
“嗯,过去已经过去,但看到你的选择跟情义,就好像我当初也跟你一样似的,我很开心!”
春妹激动得双手捂面,肩头微微颤抖。
我很想安慰她,可现在任何话语都太过苍白。
她放开手,面容清晰起来,那是个秀气可人的姑娘,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
“望江塔的使命就是我要做的,所以夏芸昕,这力量请你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