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锦绣一怔,猛地转过身,“你没事吧?”
翁晨卿笑了笑,“没事,我没这么好欺负的。只是有点伤心。姐姐,我不想回家了,让我在你这儿住几天,等我找到包吃包住的工作,就搬走,好不好?”
初见面时,俞锦绣觉得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很纯粹,即便梨花带雨,可也没有任何矫揉造作之感。带她回家,并不是同情心泛滥,只觉得这是举手之劳,带走就带走吧,也碍不着什么事。而现在,翁晨卿小心翼翼地提出请求,语气中带着几分忐忑,俞锦绣实在不忍心拒绝她。
“你这么小,不念书了吗?”
翁晨卿摇摇头,她也想念书啊,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平安得活着都是难事,还怎么念书呢?继父和他的两个儿子凶神恶煞地威胁她,他们说养了她这么多年,并不是要让她念多少书,而后展翅高飞。他们是要她留下来,永远留在这个家里,往后做牛做马得伺候他们父子三人,这才是不枉这些年继父的付出。
她的亲生父亲走得早,十二岁的时候,母亲就带着她改嫁了。一开始继父看着还人模人样,没想到随着她越来越大,他就变得不是个东西了,翁晨卿哭过也闹过,甚至试着拉着妈妈一起离开这个家,只可惜到了最后,她的妈妈只是劝她息事宁人。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离开了,一个人离开。
翁晨卿很勇敢,虽然她看起来这么弱小,可却从来没有想过向那些人低头。俞锦绣对她很有好感,于是答应下来,“你先安心在这里住着,找到工作再搬走。”顿了顿,又补充道,“找工作是必须要认真对待的,要踏踏实实的,急不来。”
俞振发搬走,已经有几天了。
俞承国新婚,工作繁忙,并不经常回这个家,俞承光是钻进自己的小店去了,每天不忙到最后一刻根本不愿意回来,而她也一样,总是待在林清的店里,如此一来,家里总是空落落的。
家里空着也是空着,本着助人为乐的原则,俞锦绣就没拒绝翁晨卿。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住下来吗?”翁晨卿的眼睛一亮,抓着俞锦绣的手,笑容绚烂,“那我一定会乖乖的,报答姐姐和阿姨对我的好!”
翁晨卿这是出门遇贵人了,她自己也没想到。只不过,她这人的脾气就是这样,从来不会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操心,路是一步一步走的,桥也是一步一步过的,好日子总是会到来的,很小的时候爸爸是这样教她的!
翁晨卿是带着笑意入睡的,看着她的睡颜,俞锦绣也笑了笑。
她也不是多管闲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翁晨卿的模样,她总觉得感慨。
翁晨卿的天真与无畏,和当初不谙世事的自己实在是太像了,她也想看看,如果没有经历多年后的种种磋磨,自己会过成什么样子。
翁晨卿在俞家睡了一宿,刚开始还在床的角落里缩成一团,醒来的时候,双臂摊开,别提有多自在。昨天睡前俞锦绣说过,一大早得去上班,让她睡到自然醒再起来,翁晨卿伸了个懒腰,满足着呢。
她从屋里出来,厨房和客厅都没人,自从俞振发搬走之后,陈婉妹没这么忙了,她听俞锦绣的话,一大早就起床去公园锻炼去。公园里的老头老太太多着呢,在这些人里头,她倒是成了年轻的。每天做好锻炼,她就带着菜回家,有时候闲来无事,她也去店里看看,店里的员工们都感慨她是越活越滋润了。
是啊,不为别人而活的感觉这么好,可不是越来越滋润吗?
陈婉妹去店里转了一圈,尝了尝今天餐盒里的菜品,走的时候还带走两盒。昨天锦绣带来的那个小姑娘还得在家里住几天,让小姑娘尝尝鲜,提提意见也好。
陈婉妹一走,店里的员工就开始压低了声音说着细细碎碎的闲话。
“你听说了吗?我们老板一家人是跟袁嫂住一个院子里的,听袁嫂说,老板的爸妈闹离婚呢。之前还以为老板的妈妈要一蹶不振了,没想到她过得很好啊!”
“听袁嫂说,过去婉妹姐可不是现在这样的。过去她看起来畏畏缩缩的,胆子小得很,除了照顾子女和丈夫,就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了。没想到现在她过得这么好!”
“这才对啊,谁说女同志一定要依附着男同志生存啊?有本事的女人就算家里没个男人,也能顶起自己的一片天!”
这些话都是在陈婉妹离开之后从员工们的嘴里一句一句冒出来的,她没听见。若是被她听见了,恐怕她也得笑掉大牙,毕竟,若是将时间往后推移个一年半载,人家要是说她是个有本事的女同志,恐怕她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本事?这两个字和过去的她根本就搭不上半毛钱关系啊!
不过即便是现在,陈婉妹也不觉得自己有本事。丈夫离开了,子女长大了,她只是将过去放在他们身上的心血和时间挪到别的方面去了。现在,她尝到了甜头,更觉得自己的生活变得多姿多彩。就像俞锦绣所说,人生本来就有无限的可能,总不能把自己给局限起来吧?
陈婉妹提着两盒便当回家,健步如飞,突然想到,刚才在店里怎么没见着俞承光?
想到这里,她的步伐更快了,一到家,推开院子的大门,就听见了儿子熟悉的声音。
“你谁啊?为什么在我家?偷东西的是吧?小姑娘家家的,看起来还是个正经人,怎么就不学好呢?”
“什么你家我家的?我是在锦绣姐家,是在陈阿姨家!你这人真有意思,一大早骂骂咧咧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谁欠了你五百块钱似的!哪来这么大的火气啊!”
“俞锦绣是我姐,陈阿姨是我妈。”
翁晨卿愣住了,吞了吞口水,把自己的理直气壮给咽了下去,而后,她露出标准的笑容,认真地看着俞承光,“哥哥,我叫翁晨卿,是锦绣姐姐的朋友,在你们家暂住一个星期左右,谢谢你的关照。”
哥哥?刚才还牙尖嘴利的,这就变成她哥了?俞承光皱了皱眉,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余光瞄到了陈婉妹,“妈,你们俩怎么回事啊?什么人都往家里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