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提点女儿

容琴闻言睚眦欲裂,满脸的不可置信,血气冲到头顶,只觉得面如火烧,耳中感觉突突直跳,目光所到之处,总觉得下人们都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看自己笑话。面皮紫涨,抖着声让外院的那些下人都离开,自己回了母亲的院子,才进了屋子就按耐不住性子了。

容琴何曾受过这种委屈,抬手将桌上茶盏果碟尽数扫落在地,厉声骂道:“贱人!贱人!都是那个贱人!”一股怒气郁结在胸口,堵的心口生疼。见没什么可砸的了,就抬手掐在身旁一个小丫头身上,一边掐一边咒骂:“贱蹄子!凭你是什么东西,处处跟我争!”

小丫头本来垂手站在一边,谁知道突然入了大小姐的眼,被掐了也不敢躲,只捂着嘴呜呜的哭。越哭容琴越生气,抬手一个耳光劈过去,“哭什么哭!”一巴掌下去,小丫头脸登时鼓了老高,鬓发散乱。一旁的婢子们都缩着肩,生怕出一点动静让大小姐瞧上自己。

上官氏双目赤红,耳中满是容琴的厉声喝骂,那小丫头呜咽的声也热惹得心烦。猛的喝止了容琴,“够了!”一声厉喝,容琴本没当回事儿,可回头对上母亲的脸色,心里一抖。讪讪的蹭到上官氏身边,低眉顺眼到站着。

上官氏抬手揉了揉额角,寒着一张俏脸,喊来内院管事:“方才,擅自议论主子的那几个,通通拔了舌头叫人牙子来领走!一件东西都不许带走!”

管事袖着手,有些为难,方才老爷才说了免了夫人管家之权,如今夫人就下令发卖奴婢,这可如何是好。

正犹豫着,就听上头上官氏阴涔涔的声,猛的抖了一下。就听上官氏说道:“怎么?我吩咐的话,你是没听见么?”

管家额头瞬间就布满了汗珠子,连连口称不敢,可却也不去传话。上官氏嗤笑一声,自顾自斟了杯茶品着。还是上官氏身边的大丫鬟凌霜娇喝一声道:“张管事你是什么意思,夫人是老爷明媒正娶正室嫡妻,还指使不动你了?!”

一句话将管事的腰压的又弯了弯,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这才迭声答应了,主子们之间的事儿,哪里是奴才们能参合的,就算老爷在气头上,夫人身后站着的可是兵部尚书。这后院,不靠夫人,谁还敢管事儿。

“慢着!”管事刚要退出去,就听夫人又慢悠悠的开口了,心里直呼晦气倒霉,面上却只能恭敬的候着,“张管事年纪也不小了,这内院掌事的差,你若不能办了,就来回我,我好挑人替你。”管事苦着脸,一个劲儿的告罪,又说漂亮话表忠心,这才让上官夫人允了告退。

上官夫人发了一通火,心里头静了些许,一转眼瞧见自己女儿气的眼圈儿都红了,心里头也不是个滋味。当年嫁入容国府,郎情妾意的过了一段恩爱日子,可没多久,容国公就露了本性。上官氏在娘家也是个厉害角色,看透了容国公的本性,短短时光就调整好了心态,一直都相安无事,事事稳妥贴心,传出了不小的贤名儿。自己面上功夫做的滴水不漏,却怎么也没想到教导出这么一个喜形于色的女儿。

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人都退下,自己拉着女儿回了内室,抬手捻怕替容琴将腮边的泪珠拭去,轻声劝着:“你是容国府正经的嫡出贵女,被一个庶出的气坏了身子,传出去不叫人笑话么。”

容琴本来气鼓鼓的,虽说透着几分委屈,却被怒气压着还没觉出来。现在被母亲轻声慢语的一劝,那几分委屈铺天盖地的淹了上来,泪珠扑簌簌的滚下来,一头埋在上官氏怀里,恨声道:“女儿不甘心!她就跟她那个贱籍的姨娘一个样!恶心透顶!她凭什么跟我争!她算个什么东西!”

上官夫人慢慢的摩挲着女儿的秀发,轻声哄着,眸中寒意森森。“你也是傻了,她是个没娘的,庶出出身,她那个姨娘又是个商家贱籍,这出身,放出去任谁说出天来,都只是个做妾的。婚姻大事,除了我,谁能给她操办。”

容琴哭声渐止,眼圈通红,抬手自己拭着泪痕,红着眼圈儿,瞧着母亲,呐呐不言。上官氏抬手将女儿微乱的鬓发抿顺,容琴恨的直咬牙,接着说着:“不行!不管她嫁谁,女儿都瞧不顺!”

上官氏绽开一摸笑意,一指头轻轻点了点女儿眉心,笑着说:“都依你,老话儿说,长幼有序,你婚事还没一撇儿呢,哪里能轮到她呢。”

容琴抬手握住母亲的手,满脸委屈,“娘,父亲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禁足了,这传出去,女儿脸都丢尽了!您去劝劝父亲。”

上官氏一想这事心里头就哽的生疼,自己身后还站着兵部尚书,容天权就敢落她面子,连带着自己女儿也吃了亏。心里将容婉记恨的越狠了,“你爹脾气你也知道,顺着就是了。你是容国府最尊贵的姑娘,他不舍得。这几日你好好在房里养养精神,娘替你出气。”

容琴紧咬着牙,面露狰狞,“娘!既生瑜何生亮,容国府只需要一个就够了!”手上微微用力,满怀希翼的望着母亲。

上官氏低头想了想,探手安抚的拍了拍女儿的柔荑:“你只管做好容国府才名远扬的大小姐,那些肮脏的事儿,娘替你办。”女儿是自己的希望,一个卑贱庶女,将自己天之娇女一样的女儿逼得患得患失,那她就该死!

得了母亲的准话,容琴心里头略放松了些。皱着眉,拉着母亲衣袖撒娇:“娘啊,女儿真都不想禁足,一天都不想!”

上官氏敛了笑意,正色看着容琴,一字一句的教导:“琴儿,娘今天告诉你,禁足这件事是改变不了了,你记着,暂时的吃亏,是蛰伏,是为了更好的一击毙命。示弱,是女人最锋利的武器。”

容琴听着,微低着头琢磨着,虽然懵懂,却牢记于心。

外头凌霜轻轻扣了扣门,低声请示:“夫人,方才撵了一批人离开,是不是要另挑些人来补上空置?”上官夫人在里头听着,沉吟了一瞬,轻笑一声,放松了腰肢,靠在床柱上,“就将外书房那些侍候笔墨的那些小丫头都挑能用的补上空置先,老爷总说外书房要精减人手,免得人多手杂。提了好几次,我也没上心,今儿就顺着老爷心意归置罢。”

凌霜应了一声就下去安排,里头上官氏对容琴说:“你回去吧,安心等着,几日就过了。”容琴在母亲面前一向懂事贴心,听如此说就福身告退。

待容琴离开,上官氏阴沉着面色,屈指轻叩着膝头,烛豆摇曳,斑驳陆离的灯火将上官氏的身影打在帷幔上,扭曲拉长。

门扉吱呀一声,凌霜进门后顺手掩上门扉,轻手轻脚上前来替夫人松发,手里捏着一盒香膏,挖了一勺在掌心化开,均匀的抹在夫人发梢上,甜香馥郁。上官氏吐了一口浊气,微合了眸子,漫不经心的问着容天权的事儿“老爷今夜宿在谁哪。”

凌霜拿过玉蓖,慢慢的替夫人通发,口里利索的回着话:“去了何姨娘院子,听说花姨娘着人去请过,老爷没去。”

上官氏抬手将耳坠子摘下来,仔细的搁在锦盒里头,“花姨娘心思向来活络,今儿府里出了这么大事儿,她要是不得瑟才怪呢。”

通完了发,重新挽成家常纂儿,用一丈青定着,凌霜转身去铺床。轻笑着:“奴婢可没想到,竟然是让何姨娘拔了筹。”

上官夫人径自绕过金丝秋菊屏风,换了寝衣,闻言冷笑出声:“何姨娘先前在府里跟个鹌鹑似的,如今她女儿也大了,瞧着琴儿跟容婉名声大噪,如今也耐不住了。”

凌霜从小就跟在上官氏身边,忠心耿耿,神情思绪学上官氏学了个三四分,听主子这么说,略一想就明白了,对何姨娘更加瞧不上:“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阿物,生了个阿猫阿狗就敢跟大小姐比。也不怕闪了舌头。”

扶着上官氏躺好,掖了掖被角,抿着唇。上官氏阖眸假寐,凌霜就做在脚踏上守夜,正打着瞌睡,就听床慢里,夫人清冷的声音说道:“今日撵出府的那些人里,容婉院子里可有人在里面?”

凌霜略一思索,点了点头,清脆的说:“巧了,里头有好几个二等丫鬟,平日里就好吃懒做的,爱碎嘴,奴婢想,就趁这机会,清一清二小姐的院子。”

好半晌,凌霜以为夫人睡了的时候,才听见里面含糊着透出几句话来。“如今,老爷心思放在她身上,咱们也顺着老爷的心思,去把钱牙婆喊来,让老爷替容婉挑些人使唤。”

凌霜忙应下了,再等了一阵,听里面夫人呼吸绵长,想来是真睡了,这才单手撑着下巴,支在膝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