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坏心成好事

夜幕降临,容国府灯火通明。

正院里,上官夫人正在核对着账册,屋子里锦灯高悬,烛火长明。凌霜轻手轻脚进来,替主子拨了拨烛心。

上官夫人瞧着手里的账册,口里却问着何姨娘的事。“听说,下午何姨娘去了翠斋?”

凌霜手下不停,用银簪将烛心拨正,烛火一跳,顿时亮了几分,“是,何姨娘说,二小姐新迁的院子,要添些人气儿,就带了一碟子点心去看了看二小姐。”

将缂丝美人灯罩重新按回去,灯火柔和了下来。上官夫人提笔在账册上划了两笔,接着吩咐凌霜:“叫何姨娘来。”

凌霜欠身领命而去。

没一会功夫,何姨娘跟着凌霜来了,起先上官夫人并没正眼看何姨娘,谁想何姨娘先膝盖一软,跪在当中。反倒将上官夫人弄愣了。

“何姨娘,这是做什么?凌霜,扶姨娘起来,赐座。”

凌霜很看不上何姨娘这奴性,手上也没掂量着劲,直接将何姨娘拉起来,摁在凳子上。

上官夫人狐疑的看着何姨娘,“怎么了这是?”转而跟凌霜对视了一眼。

何姨娘缩着肩膀,神经质似得目光闪烁不停,就听上官夫人问:“下午你去看过那丫头了?怎么说的?”

何姨娘极其紧张,哆嗦着声:“夫人,今天妾去给二小姐送糕点,糕点里头,妾把您给的……都搁了足足的量。也……也亲眼看着二小姐吃了两个。”

上官夫人眸子一亮,微微直起身子,眼中透着光,开口追问:“怎么样了?”

问完却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买的药自己心里清楚,如果真按照何姨娘的话,晚饭的时候就该传出动静了。

上官夫人寒着脸,重新依在枕上:“何姨娘,你亲眼看见那个丫头吃了点心?”

何姨娘身子一颤,抬头殷殷望着上官夫人,飞快的说:“夫人!妾真的没说谎,二小姐确实吃了,而且还吃了两块。糕点是妾亲手做的,一点儿都没离开妾的眼前。”

上官夫人这时候对何姨娘可以说是失望透顶,不耐烦的呵斥了一声:“那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动静!!”

何姨娘紧紧的咬着下唇,齿痕深刻。回想起下午那一幕,何姨娘怕极了。抖着调子,断断续续将下午的事说了。

“夫人,二小姐如今跟以前大不一样,不但会了医术,而且还……还会妖法!”何姨娘仓皇的望着上官夫人,急切的想说服夫人停手。

“下午,妾亲眼看着二小姐吃了糕点,妾就想走了,谁想到二小姐喊她丫鬟选了几个要送给三小姐。妾害怕的不行,就要去追,可……二小姐拍了拍手,妾就不能动了,妾太害怕了。妾用尽了力气也动不了。”

“而且,二小姐的眼睛!她的眼睛是竖着的!细细的一条缝!她不是人!她阴狠狠的盯着妾……”

何姨娘说的颠三倒四语无伦次,上官夫人听得心惊,她想起今天在自己屋里的时候,容婉那一瞬间不正常的神色,本来以为是自己眼花,谁想到,竟然是真的有问题。

上官夫人一掌拍在桌上,咬牙切齿:“果然是个妖孽!我就说她怎么会从棺材里出来。”何姨娘神经质的声音惹得上官夫人心烦气躁,沉声呵斥:“你怕什么?!你不也没事么,她如今还没脱了容国府呢,你怕她干什么?她要是真敢动手,四王爷来了也护不住她!”

忽而灵光一闪,转而问凌霜:“那几个大师,道长,可有说什么时候来府里做法事?”

凌霜知道夫人心情极差,故而想了想,确定没记错,才回话。“回夫人,就在后天了。”

上官夫人冷笑出声:“好!我看那个妖孽这次怎么躲。”上官夫人掌管容国府多年,最是谨慎,虽然请了普生寺的大师跟天星观的道长,但是毕竟没经历过这鬼神妖怪之事。本着稳妥的办法。上官夫人又生一计。

“凌霜,你去药铺接着找各色毒药回来,不单药铺要去找,那些修道之人如果能打听出什么丹药来,也一并买回来,挨个儿给她送去吃。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没有能治的了妖怪的了。”

何姨娘听着上官夫人还要对二小姐下手,有些害怕,畏缩在椅子上,“夫人,别把她激着了,要是,没人制得住她。咱府里……”

上官夫人冷笑连连,眄睨何氏,知道何姨娘指望不上之后,连最后一丝耐心也没了。“这里是天子脚下,满城的真龙之气,我容国府祖上又是有从龙之功的大功德,还压不住一个小小的妖怪?!”

何姨娘又想起最后容婉说的几句话,身子一抖。上官夫人厌烦的挥了挥手,凌霜寒声对何姨娘下了逐客令。

何姨娘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见上官夫人再也没分出一点注意力给自己,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福身一礼,告退回了院子。

一日转瞬而过,这日,一大早上官夫人就吩咐官家将府里上上下下打扫干净,将院子收拾出来,又将几个女儿都叫到身边来,看着自己女儿温婉大方,特意看了看一旁的容婉,一副慵懒媚意,身为正室,最见不得这种,心里头的厌恶更深了。容歆还懵懵懂懂,只规规矩矩的站着。

上官夫人对几个人们嘱咐:“进来,府里发生了几件大事儿,每件都惊世骇俗,为了去晦,我跟老爷请了几位天星观的道长跟普生寺的大师来做几场法师,到时候,一切都听大师的。如果有人捣乱,别怪我不饶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容婉。

容婉是头一次听说府里要做法事的事儿,迎上上官夫人的目光,笑的肆无忌惮。自己是狐妖不假,可肉身已经送在师傅身边,自己跟容婉有有着大渊源,这世上,真能瞧出来苗头的,又怎么会因为这么点银钱虚名儿在那个什么听都没听过的天星观普生寺里头?还能那么容易被容国府这么个有名无权的人家请来?

上官夫人毕竟是凡世中人,只以为普生寺跟天星观能在京里口碑颇高应该是有真材实料的。

正说着,就见容天权带着几个仙风道骨,佛缘深厚的道长大师走了进来。上官夫人迎了上去,分别行礼见过。

容天权分别介绍:“这是普生寺的了空大师,跟他的师弟,了无大师。”又对另两个道长介绍:“这是天星观的玄清道长跟玄虚道长。”

众人见过之后,上官夫人就指着容婉说道:“这是我们府上二小姐,今日劳烦道长大师走这一趟,就是为了她。相信大师跟道长都听说过,这丫头当日火葬前,破棺而出。之后忽然通了医术,我跟老爷做父母的,不盼她多风光,只盼她能平平安安顺遂一生就好。”

容婉看着上官夫人做戏,低头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就听天星观的两个道长对着容婉打量一番,一甩拂尘,胸有成竹的对容婉说:“还请二小姐站到当中来。”

容婉顺着意思站了出来,就见两个道长一边一个,对着容婉开始笔画,一人拿着拂尘甩来甩去,一手捏着剑诀。另一个手握桃木剑,上下翻飞,一手捏着黄符,啪的一声贴在容婉额头,那手劲儿还不小,容婉被打的一愣,不由咬了咬牙。

就这么舞弄了半天,就见玄虚道长将一盘子朱砂粉,扬起来洒在容婉身上,可容婉哪能让他就这么得逞了,既然上官夫人想用这办法印证自己是妖怪,那为何自己不能用这个办法,替自己搏一个好名头?

心里有了主意,轻飘飘的对着那蓬朱砂粉吹了口气,众人只觉得一阵风吹来,朱砂粉一点儿没粘在容婉身上,反而落在地上,凑成了一幅星图来。道士凑过去一看,惊呼出声:“七星连珠!”

上官夫人直觉就觉得不好,忙问道:“可是有什么讲究?”

道长虽然收了人家钱,可是道长是参悟天道的,在天道显灵面前,金银自然要靠边站。玄清道长捻着山羊胡,摇着头:“这副七星连珠非比寻常,最中间的那颗,莹润有光,实乃百福之向。虽然是朱砂粉,可却殷红若宝一般。可见二小姐,福泽深厚呀。”

上官夫人气的倒抽一口气,看向容婉的眼神恼恨中夹杂这自己也没发现的惊恐。容天权皱着眉,转而对了空了无师兄弟说道:“既然两位道长做完了法事,那就劳烦两位大师了。”

了空了无两位大师比起玄清玄虚两位道长的排场来可是简单多了,两人席地而坐,手捏莲华印,低声诵着经文。

起初容婉还想听一听这两个和尚念得是什么,可是听着听着发现拗口晦涩的经文扰的自己直打瞌睡,于是也捏了一个小法诀,将院中各色花卉中的灵气聚在一起,顿时院中花香四溢。院中一觉的睡莲,竟也白日开放。

院中奇景引得众人惊诧非常,上官夫人气的几乎要维持不住自己的神色。而容天权,却兴奋的眼冒精光,自己女儿破棺而出果然是有后福的!我容国府要复兴有望了!

了空了无大师待经文诵完,睁眼看见了院中奇景,齐声高宣佛号。恭恭敬敬的对容婉一礼,转而对容天权说:“令千金似凤凰涅槃,福气满满,容国公可放心了。”

容天权兴奋的不行,连连谢过四位道长大师,手一摆:“已经备下素斋,还请道长大师移步。”